第24章(第2/3頁)

顧珩後悔適才的失言,他往日奉行著所謂的克己慎行,在今日秦觀月面前,似乎變成了一樁笑話。

往日他有多自制涼薄,今日對秦觀月的觸動便有多可笑。

顧珩幽暗的眸子裏突然閃過一絲慌亂,他垂下眼,看見秦觀月用纖纖細指,環住了他的手指。

兩手相觸,溫暖融靠著他的冰冷,衍生出旖旎的氣氛,摧毀著他的理智。

她牽著他的手,向前遊動,像一尾遊魚般輕輕靠近,粉裙的裙擺在水中張揚,像是她美麗而極富偽裝的魚尾。

她再次貼他,將身段放的再低些,輕聲訴道:“我知道的,丞相才不是那個有心無膽的侍衛。”

他的手被她握著,如同受了蠱惑般,竟沒有掙脫,反而是依順著她的心意,乖從地被她牽引著。

“在這裏。”

顧珩的背脊瞬間僵硬,仿佛聽見腦中的弦噠地一聲徹底繃斷。

行宮六台閣內,秦國公正跪在燕帝腳下,將他困在這逼仄的涼閣內。

燕帝打了個悠長的哈欠,端起桌台上的茶盞:“國公啊,你快起來坐下吧,你這樣老是困著朕,朕心裏憋的慌呀!這南邊的戲園子還在唱著戲等著朕呢,你就快說吧!”

“陛下——”秦國公略帶哭腔地誠懇磕頭,一聲一聲,在殿間清晰可見,“臣自知後面的話一出,必會觸怒龍顏,臣先請死罪!”

“國公啊國公,你這又是什麽話,這不是讓朕為難嘛!你也算的上是朕的嶽丈,若是讓貴妃知道你在朕這兒委屈著,這是讓朕為難啊。”燕帝因被困於其中,難免心情煩躁,心緒郁結,額上也沁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秦國公心中清楚,燕帝只是說著客套話,他哪算的上什麽嶽丈——

他對此緘口不提,只是故作老態,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拿出一本賬簿,呈於燕帝面前。

“臣,請陛下聖裁。”

燕帝吃了口果子,不耐煩地對他擺了擺手:“就為了這些破折子,你就在這攔著朕快一炷香的時間。朕不是下過旨嗎?朝中的這些事情,你該直接去找顧相——”

秦國公打斷了燕帝的話,擡頭直對著燕帝的目光:“此事正是關乎顧相聲譽,臣等不敢專斷。”

燕帝眉頭一緊,聽聞“顧珩”二字,身子不自主地向前傾:“什麽叫關乎顧相的聲譽?”

聽到此處,燕帝轉了轉眼,回身坐回了椅子上:“你只大膽放心地講。”

“這是月初紀事監呈上的內帑簿子,正逢三年一春查,此事便由三部接手核對,竟發現這兩年虧空尤甚。尤其是——”秦國公故意裝模做樣,擡頭望了望燕帝,“尤其是陛下特指的龍脈處的肥田,皆已做私產被人變賣了。”

“臣有罪,竟至此才發覺。只是下面官吏從不敢置喙此事,全因這些賬簿流水往日皆出自,”秦國公又叩了重重一個頭,“皆出自顧相之手。”

聽見秦國公說這些,燕帝也不禁咂了咂嘴。

“既是三部合查,便由三部主理此事即可,秦國公一大把年紀,不必再去攪合這些。”

自上次光州之事,燕帝就注意到顧珩在朝中的微妙局面,但是沒有辦法,大燕得靠顧珩,他燕帝也得靠著顧珩。

至於這幾畝田、幾畝地,燕帝不放在心上。

秦國公見燕帝不為所動,便又咬了咬後槽牙,只見他眼眶通紅,顫顫地開口:“臣深知顧相得陛下寵信,也不願做此等揣測猜想,只是皇陵已在去年年末動土,恰逢此次會審,紀事監著人調查,才察覺這皇陵將開了一個枯山腳,但已無後續銀兩可用。”

“此事事關大燕國祚氣數,且是由顧相一手操持的,因此臣鬥膽請陛下聖裁啊——”

聽見“國祚氣數”四字,燕帝不免神色一凜。

旁人不知,他自己最清楚,他是最惜命的,為了讓顧珩給他研制萬年丹,便是萬兩金銀入藥也是使得的。

燕帝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秦國公啊,此事除了你與朕,可還有誰知道?”

“茲事體大,臣不敢妄議。除了幾部之人零星覓得點味,便再沒有了。”

秦國公這話說的巧,現在大燕內外朝務皆是顧珩一手在抓,無論是哪一塊出了什麽事,大家都知道是顧珩出了事。

燕帝點了點頭,揮揮手:“你先下去吧,此事你們也不用停,繼續查下去便是,給顧相一個清白。”

臨了,燕帝想了想,又叫住他,囑咐了一句:“此事,不可在朝堂提及。”

燕帝怕這事觸怒顧珩,更怕顧珩一怒,波及到自己。

秦國公離開行宮,一刻也沒多留,當即連夜折往燕都,向燕都北街的平康茶館徑直去了。

茶館二層的青廬私室內,秦國公跪在梅花雪山屏風前,向屏風後那位貴人匯報。

“是我無能,今日面見陛下,陛下竟還是無動於衷,僅僅是囑咐了我一句不要聲張,照規矩查便是。可是照規矩查,怎麽能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