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昨夜秦關陽被顧珩扣在一處清冷無人的暗室裏,凍得他一夜醒了四五次,不但如此,竟連他想出去方便也無人應答,無奈之下,他只得尿在了屋裏的凈瓶中。

直到今日清晨,他才被顧珩身邊的侍者送回府,心中又惱又恨,卻不敢聲張。堂堂秦國公世子,何嘗受過此等委屈。

但這到底沒能瞞過秦國公,他以嚴刑逼問秦關陽身邊侍從,得知秦關陽是進宮私會秦觀月,氣得整夜未眠,與秦大娘子一起在屋中候著秦關陽。

見秦關陽到來,秦大娘子當即屏退下人,秦國公則滿臉慍色,厲聲道:“還不跪下!”

秦關陽自知理虧,不敢反駁。昨夜受了寒涼,如今跪下時雙膝似針紮般痛。

秦國公順手抄起桌上長鞭,猛地笞在他背上,登時便泛起一道血痕。

又是一下、又一下,秦國公曾也是馳騁沙場的大將,即便如今上了年紀,體魄仍不減當年風采,尋常人哪受得起他這幾鞭子。

何況秦關陽沒休息好,更是難以承受,到第七鞭時,他的背後鮮血淋漓,布料與皮肉粘黏在一起,血肉模糊。

他再撐不住,狼狽地栽倒在了地上。

秦大娘子於心不忍,眼淚漣漣地撲在兒子身上:“這分明都是那賤婢的錯,你又何必如此責罰我兒!”

“你還敢說!若非你出的餿主意,讓那香姬代替明兒入宮,又怎會有今日種種是非!”秦國公將藤條扔在一邊,氣喘籲籲地扶桌坐下。

“那丫頭往日在府中一向順從,我哪知道她竟有這樣多的心思……”秦大娘子泣聲反駁,邊扶起癱倒在地的秦關陽。

“莫怪旁人,若不是他自己心浮氣躁,又怎會上鉤。”秦國公冷哼一聲,又問秦關陽:“你昨夜為何整夜未歸?宿在了哪裏?”

見地上的秦關陽支支吾吾,不肯交代,秦國公心火怒燒,起身撿起地上。的鞭子揚手又要揮下。

“還不快說!”

“我說!我說!”秦關陽趴在地上,勉力撐起身子。

事關國公府上下,他不敢再隱瞞。

從他到拾翠殿與秦觀月私會被顧珩撞見,秦觀月替他解圍謊稱他喝醉,再到他被顧珩帶回去醒酒之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訴了秦國公。

秦國公聽後沉默不語,眼中閃過疑惑。

顧珩,他怎會這樣湊巧出現在那裏?

半晌後,秦國公沉聲開口:“且將那香姬的娘親接到秦府安置,務必差人看好。至於那香姬——”

秦國公眼中閃過一絲令人畏懼的寒色:“待陛下賓天之日,便該是這母女二人的死期。”

毓秀宮中,秦觀月正在繡著一枚荷包。

她不善女工,要繡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鶴屬實不易。不一會兒,指頭上便被繡針戳了好幾次。

得知國公府的人正在殿外等候,秦觀月顰眉輕蹙。

來人是秦國公府的劉媽媽,這婆子往日最是刁滑,常常克扣府中香姬下人的銀錢,不時責罵打罰。

曾經有一次,觀月的娘親繼續銀錢買藥,可這劉媽媽應是栽贓觀月偷拿秦大娘子的簪子,不僅扣下了她一月的例錢,還讓她在院中跪了一天。

那般眾人嘲笑的屈辱滋味,觀月至今都記得。

何況秦關陽的事情在前,劉媽媽此時入宮,恐怕是公府得了消息,要來找她秋後算賬。

觀月將繡香囊的物什藏好,令墨隱將人請進來。

甫一入殿,劉媽媽滿臉諂媚向觀月行跪拜大禮:“奴拜見貴妃娘娘!”

觀月冷冷看她一眼,晾了她許久,才開口道:“可是府裏有什麽事嗎?”

“大娘子心系姑娘,命奴進宮來給姑娘送補物。”劉媽媽賠笑道。

觀月目光掃過她身後下人手中的禮盒,隨口道:“放下吧。墨隱,好生送劉媽媽回去。”

墨隱上前伸手相扶,卻被劉媽媽躲開。

“貴妃娘娘,這其中的一味滋補丸,是大娘子特地在宮外找高人求的。大娘子叮囑了,務必要奴看著姑娘服下才行。”

觀月的眸子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秦大娘子費這樣的心思讓劉媽媽入宮,必定不是只為了讓劉媽媽看著她吃下一味補品。

這所謂的滋補丸,恐怕別有用心。即便不是毒藥,恐怕也是於身體有損的。

看來秦關陽還是將事情都說出去了。

觀月懶倚在軟榻上,玩弄著蔻甲:“劉媽媽這是信不過本宮?”

“娘娘這是哪裏的話,大娘子身為人母,一心記掛著娘娘,娘娘可別辜負了大娘子的心意。”劉媽媽斂了笑,揮了揮手,侍者將那滋補丸呈了上去。

“本宮若是不想吃呢?”觀月狀似無意地瞥過那丸藥,桃腮上依舊泛著笑。

“娘娘,還是別讓奴為難。”

一陣沉默後,觀月撚起了一枚丸藥。

將丸藥放入口中,頓時,一股難以言說的苦澀味在唇齒間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