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野心

我不是在忍,我只是在等

秋天, 巴士。

車廂裏一片安靜。

窗外天色昏暗,向後倒去的景色,單調乏味。

眼皮很重, 腦袋昏昏沉沉的。

“很累嗎, 睡一會兒?”旁邊一個低沉溫柔的聲音說道。

他垂眸,朝旁邊的人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麽, 輕輕點了點頭,合上眼睛。

他現在腦子很亂。

理智告訴他, 不應該這樣繼續下去。

應該要再疏遠一點, 再冷漠一點。

重新回到那個安全距離。

一開始就是別有用心的接近。

心懷鬼胎,互相利用。

當算計和虛偽成為常態,還能期望這份感情有幾分真。

他有點煩躁。

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自控力這麽差勁。

竟然還會貪戀這種虛無縹緲的溫情, 抱有這麽不切實際的幻想。

就這樣吧。

等所有事情一結束, 他就離這個人遠一點。

退到適當的位置, 適當的距離。

直到他能得心應手地控制自己的情緒為止。

“睡著了嗎?”那個聲音輕聲道,像是在問, 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他不答。

他能感覺有股灼熱的視線黏在他身上, 燒得他渾身發燙。

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所以選擇繼續裝睡。

刺啦——

突然,急刹聲響起,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怎麽了……”有同學從迷夢中驚醒。

“前面出車禍了?”

“沒有。”前排的帶教老師說:“前面有人搶道而已, 同學們如果覺得累的話就繼續睡吧,還有二十分鐘我們才到學校。”

“好的——老師。”

……

很熱,很燙。

距離太近了。

額頭, 肩膀……所有被這個人碰到過的地方, 都在發燙。

他頭一回懷疑自己的感知。

剛剛那一瞬間, 額頭上的吻一觸即離。

像一場幻夢一樣。

溫熱輕柔,卻又無比珍重虔誠,像一場靜默的宣誓。

他想——

他還是沒辦法對自己撒謊。

——MODA;

——

一開始,楚淮也覺得宋引墨是想通過他認識更多帝都富二代圈子的人。

A大法學專業,未來又是想在帝都這種地方當律師,提早積累人脈的確很有必要。

但時間一長,他能看出宋引墨眼中不經意劃過的厭煩和鄙夷,有時候甚至還有淡淡的殺氣。

雖然平時掩藏得很好,只是偶爾垂眸聽別人說話的時候會下意識嘴巴抿成一條直線。

但是楚淮一直在看著他。

回過神來,他已經注視了他好久了。

起初他不知道宋引墨為什麽要勉強自己參加這種聚會,只是隱隱約約在心裏感覺到了一點。

他也隱晦地試探過,覺得宋引墨是不是跟聚會上某個人有過瓜葛。

每次宋引墨都會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用同一種話敷衍他,一臉假笑。

“你想多了,大少爺。”

在很長一段時間,楚淮覺得他們這種互相猜忌似敵似友的關系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有一天,在一場再普通不過的聚會上。

會所,頂層天台,俊男靚女,紙醉金迷。

杯盤狼藉,烏煙瘴氣,空的酒瓶和果盤散落一地,長相美艷的明星和嫩模在吧台上跳舞,一個個喝得酒酣耳熱、昏天黑地。

場面混亂得活像個大型人類返祖現場。

人在興致高漲神志不清的時候什麽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會往外吐露。

要不然怎麽說談生意的最佳地點,一是會議廳,二是酒桌呢。

一隅角落,宋引墨斂眉靜靜地注視著酒杯裏鮮紅的酒液。

楚淮端著一杯酒走過來,隨意地倚靠再他坐著的沙發扶手邊:“怎麽了,看你興致好像不高。”

夜已深,這時候場上還清醒的,就只有他們兩個了。

宋引墨輕抿一口酒液,淡聲道:“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楚淮垂眸盯著他微微有點泛紅的側臉,像是常年冰冷的雪突然染上一抹艷色。

“酒量不好就不要勉強自己了。”

宋引墨沒回頭,沖他晃了晃藏在袖子裏的軟管:“剛剛沒喝,現在這一點還是沒問題的。”

楚淮輕笑一聲:“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想在我面前遮掩了。”

宋引墨聳聳肩,不置可否:“反正這種手段你也看得出來不是嗎?”

楚淮眯了眯眼。

——他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

他玩笑道:“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你不惜犧牲休息時間也要來這種地方究竟是為了什麽。”

宋引墨斜睨了他一眼:“你猜不到嗎?”

“猜是能猜到。”楚淮晃了晃酒吧,聲音含笑:“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跟我說。”

宋par輕哼一聲:“惡趣味。”

“誒——那誰,怎麽不見了,我還沒說完呢!”真皮沙發上,一個挑染了幾縷白發的富二代開始嚎,半闔著眼,迷迷瞪瞪就要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