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枕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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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就想到孩兒頭上去了, 看來喝得真不少。

司瀅抓了點水,動手甩到他臉上:“叫你諢扯。”

謝枝山眯起眼受了她的捉弄,趁她不及反應,以長臂撈過來, 在她眉心彈兩下:“沒大沒小, 你就是這樣伺候夫婿的?”

“紅了!”司瀅揮開他, 掏出靶兒鏡一照,果然眉心起了印子。

喝高了果然煩人,下手沒輕沒重, 司瀅連推了謝枝山好幾下:“這下好了,我一會兒怎麽見人?”

謝枝山搬著她的臉瞧了瞧:“多好看, 仙子似的。”

越瞧越滿意,湊過去親臉又親嘴,接著沖她笑。

人喝醉了, 眉眼間的水分都高了不少。

他瞳光裏養著一汪沲沲春泉, 明明是夫妻間親熱,卻笑得像穢亂偷腥的博浪公子, 一派疏放不檢點的風流相。

司瀅氣息亂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又惹得他傾埋下來蹭她頸窩,劃著圈的來,沒完沒了。

清暖鼻息掃在膚面,胸間氣息綿綢起來,他的指尖撫在她面頰,耐著性子說:“孩兒遲些來, 咱們也慢慢的, 慢慢的……”

司瀅在他這幅拖音裏等了好半晌, 結果這人闔上眼,就這麽在她肩上睡了過去。

真是……會挑地方。

等回到府,下人把這醉鬼給攙到了房中,又忙著給他脫衣裳脫鞋,老媽子似地忙個不休。

好容易折騰完,司瀅照了照鏡子,幸好眉間那點發痧似的痕子已經沒了,否則都不敢出去見人。

她洗了把臉,又去安置娘家的回禮。

單子看過,再分作幾處,正院的她親自送過去,哪知進到院子,老太太居然和她幹娘在喝酒。

見她的面,老太太慌慌張張擋住小桌:“你怎麽來了?”

應該是清酒,味道不大。司瀅看著婆母的心虛樣:“娘怎麽沒午歇?”

“歇,怎麽不歇?這就打算要去歇了!”老太太離開酒桌,看了眼小姑子:“我說別喝吧,你非要把這酒給帶過來,萬一給山兒看見了,我怎麽說得清?”

“嫂嫂這就不厚道了,分明是你邀我來的,反還賴到我頭上了。”沈夫人笑著戳穿她。

老臉掃地,謝母看著兒媳婦:“你這個時辰來,是為了捉我喝酒?”說著,越加警惕地朝她後頭看了看:“不會山兒也來了?”

“夫君跟我哥哥喝了一場酒,這會兒醉著在房裏歇息,沒來的。”司瀅笑著說完,息止片刻再添一句:“婆母……別怕?”

沈夫人招來丫鬟收走酒菜,並對司瀅解釋道:“不是你婆母太多心,實在是你那個夫婿難應付。”

看出她的不解,又笑說:“山兒啊,恐怕只是在你跟前好說話,在別人跟前,哪怕是我們幾個當長輩的,他也一板一眼,該怎麽還怎麽。”

這話惹得謝母不滿了,矜重地擡了擡下巴:“你說這種話,以後在兒媳婦跟前,我還怎麽立威?”

“那嫂嫂就說對是不對吧?”沈夫人跟一句,不緊不慢。

像被蜇了似的,謝母老不自在地偏過臉,朝司瀅告起狀來:“管管你那個夫婿,別整天作古正經。我們老人家想喝點酒怎麽了,小酌怡情他沒聽過?”

前前後後,司瀅捋出個大概了。

“娘傷勢才剛好,酒水這樣傷身的東西,夫君自然不願讓您沾。萬一舊傷復發,那您得多受罪?”

謝母聽了,拿手點點她,恨鐵不成鋼地去找沈夫人:“瞧瞧你幹女兒多沒出息,這一聲一調都跟她那個夫婿十足像!”

幾聲調侃,幾句玩笑,三人坐到一處,看了看司瀅帶來的回門禮。

奇香寶玩,全是上等的稀貨。禦前待著的人見過好東西,楊斯年眼光也了得,挑的全是讓人目不轉眼的寶貝。

謝母把玩著一只印著獅子戲的紋盒,感嘆道:“還是娘家有錢好,當初我要也有這麽拿得出手的回禮,也不至於被人取笑了。”

她是高嫁進這府裏來的,六品小官的女兒嫁給將軍兒子,想當年,多少人覺得不登對。

或者直接些,就是覺得她不配。

彼時謝父也已授階,且在戰場上立過功,拿謝母的話來說:“他光萬丈,我一身銹。”

憶起故人總是多有話說,謝母看向小姑子:“你還記不記得,我剛和你大哥成婚那時候?”

“記得,新婚頭一晚你們房裏的床就塌了。我大哥不好意思,想將就著睡,結果硬被你揪到外頭找人。這麽丟人的事,我怎麽可能會忘?”沈夫人斜眼看過去,語氣微揚。

“哪個問你這事了?”謝母沒好氣地啐一聲,待想把當年受過的委屈跟兒媳婦說道說道,但她是心裏本就不怎麽藏事的人,仔細一忖,竟然也想不起多少。

有蒼蠅飛過來,司瀅揮著扇子替長輩趕開,娓娓笑道:“常聽人說婆母與公爹很是恩愛,教人羨慕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