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成婚(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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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瀅眼睛睩睩地轉, 只盯著他,但不說話。

謝枝山移開扇子:“宮裏呆傻了,還是高興壞了?”

司瀅支著眼:“太後娘娘為什麽突然幫忙,還指了那麽近的日子成婚?”

謝枝山闔起扇子, 手指撫過扇褶邊緣:“大概, 想抱外甥孫了?”

這話聽起來半真半假, 司瀅心裏動蕩:“十五天,怎麽像是生拉硬拽,趕驢上磨?”

謝枝山渺起眼來沖她笑:“你說誰是驢?”

司瀅尷尬地摸了摸腦門:“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哥哥說萬事留個心眼,我是擔心你……”她忙去看他的腿:“傷怎麽樣了?”

謝枝山說不妨事, 復又溫軟看她,慢聲慢氣:“放心,到咱們成婚那日, 一定能洞房。”

“誰問這個了……”司瀅奇窘:“我是問你傷。”

“傷養上個一旬, 應當就好了。”謝枝山享受著她羞答答的模樣,最後伸手捊捊她的發:“這回, 真得等我去娶你了。”

傷養一旬,從接聖旨到成婚當日,也就半個月而已。

半個月說過就過,然而這些天,也足夠發生一兩件其他的事。

比如貴妃鬧說自己坐了胎,結果太醫去幾拔,個個都說沒懷。

雖犯了事但不曾真正處置,她便還是貴妃, 對這症侯, 醫官們自然有許多文雅的解釋。但實際粗俗些講, 就是撒臆症,妄想自己有了龍嗣。

假孕風波後,貴妃又臥病幾日,據說病得挺嚴重,茶飯不進。

到底恩愛一場的人,加上西寧侯替女請罪,皇帝便開了趟恩,令侯夫人去棠明宮看過一回。

據說侯夫人出來時候哭成了淚人,直說女兒遭罪了,瘦得不成樣子。

那天侯夫人求見太後,太後沒心思見,找借口三言兩語給打發了。

一片愁雲慘霧中,替貴妃在禦前求情的,倒是淑妃。

淑妃說貴妃年紀尚輕,所思所行該是一時糊塗,讓皇帝念她往日伴君之功,從輕發落。

受害者的求情向來是最抵用的,加上淑妃近來得寵,常被召去禦前陪膳,帶著小皇子,一家子樂樂和和。

是以過上兩日,旨意到了棠明宮,貴妃被降為貴儀,禁足一月,抄經思過。

除卻後宮的事外,再有一宗頂頂重要的,便是福船漏水的案子了。

查來查去,查出工部幾個匠吏失職,福船濕損沒有檢修到位,木楔打不牢實,縫也沒能撚好,才致使水漫船底,驚了聖駕。

總體來說,俱是疏忽之過,可皇帝不信,要求再查。

這樣態度,擺明是咬定背後陰謀,有人欲對聖駕不利。

於是受聖意,錦衣衛與大理寺聯合起來,再度徹查福船走水之事。

到處都忙,司禮監也不例外。

宮裏呆這麽久,楊斯年也不是沒經手過精細活計,但到要嫁妹妹了,才發現自己一個大男人有多難辦。

婚儀繁瑣,任上又丟不開手,他正覺分身乏術,好在這麽個當口,祝家人伸了援手。

祝家感念他當年曾替醉酒的老爺子解過圍,加之底下兩個姑娘又交好,於是操持起來盡心盡力,還備了添妝。

楊斯年深知宦海之濁亂,利益之錯綜,故這麽些年來,從來不與哪方走得過近。

當年祝老侍郎因醉酒而禦前失態,他之所以出面斡旋,一是為了替皇帝挽回面子,二也是做個順水人情。事後倒沒怎麽放在心上,沒想到有朝一日,能派上這樣用場。

這日提前得了空,楊斯年出宮回到府裏。

過一橋廊,見有人單腿跪在椅靠上,正拿糠渣喂魚。

走近些,見那人頭戴一支鵲頭簪,兩只眼睛格外的大,是祝家那位姑娘。

眼睛大的姑娘楊斯年也見過,近來常到他府裏的泉書公主也是。不過泉書公主瞳色淺,明顯番邦模樣,這位則是杏核眼,兩頭尖中間圓,腮頰團白,嬌嬌俏俏。

發覺他過去了,她慌得把手裏魚食全撒進池子,兢兢地同他行禮:“廠公。”

楊斯年也回了個禮:“又勞姑娘過府操忙,辛苦姑娘。”

他玉帶紅靴,日隙轉過,眼眉俊邁,看得祝雪盼耳輪微燙:“廠公多禮了,其實沒什麽忙的,明天去謝府鋪房,只等大禮就好了。”

得聖上指婚,合婚擇吉等一應繁瑣禮事都不用忙,比尋常人家確實省便不少。

楊斯年頷首,見她望著身後下人托著的東西,便主動解釋道:“明日鋪房要的帳子,托尚衣局趕制的。”

祝雪盼愈加多看兩眼,細聲驚訝:“常聽說尚衣局姑姑們手藝精巧,這帳子肯定很特別。”

楊斯年記下她的艷羨,來日這位祝姑娘大喜,他會借胞妹的手送上一頂,也算是小還一份人情。

須臾,司瀅來了。

“哥哥下值了?”

楊斯年看她裝扮:“打算出去?”

“幹娘今日到,我去迎一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