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婚事

-------

為這種蠅頭小利而激動, 很丟臉。

然而於謝枝山來說,丟臉之余,還是感動居多。

這份感動甚至沖淡失而復得的慶幸,謝枝山傾身過去, 捧著那張氣呼呼的臉, 抱著極大決心發誓:“你放心, 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報答你。”

說得跟要報復她似的,司瀅把臉扭開:“你怎麽這麽快找過來?”

謝枝山盯著她的手:“你不是砸了玉佩?”

“那也太快了吧?”司瀅打好最後一個結:“而且我砸的玉佩不是錦衣衛的麽?怎麽是你來?”

謝枝山有些不高興了:“那你想誰來?”

水波翻動,人來了。

陸慈八爪魚似地爬到案上, 站起來就詰問謝枝山:“怎麽回事,不是叫你找到人發哨箭?”

謝枝山屈起腿來:“哨箭掉了。”

雖然打話裏聽出一分愧疚, 但分明是沉浸溫柔鄉裏,不顧兄弟死活。

陸慈鄙夷地睇過去,兩團黑糊糊的影子, 當中一個還伸手攔住另一個, 不許他看。

不僅如此,謝枝山還指了指旁邊:“齊姑娘應該需要你。”

陸慈眼皮跳了跳:“為什麽是我?”

“你不見我受著傷?”謝枝山理直氣壯地搭住司瀅:“所以我需要她的照顧, 至於那一位,就托賴你了。”

司瀅從他懷裏鉆出來:“陸大人,湘湘可能有些發熱,麻煩你照看一下,暖著她,再幫她額頭降降溫。”

鼻端確實聞到血腥味,再一看賴在地上的謝枝山,陸慈猶豫了下, 走向齊湘。

待到跟前, 陸慈蹲下來, 隔著點距離搭了搭齊湘的額頭——豁,真燙皮。

可又要暖又要降溫,陸指揮使審人逼供有一套,讓他照顧人,真是存心為難他。

正遲疑著,腳面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陸慈差點沒跳起來,握住袖子裏匕首定了定,才發現是旁邊的病患。

以為她醒了,他湊過去聽,卻發現她也沒喊什麽,不過是難受的呻|吟。

他把腳從她手裏取出來,再遲登著去探她的額,哪知不小心摸到她的唇。結了殼似的,紮手。

旁邊一雙男女已經在挪地方,陸慈認命了,取匕首割了自己一片裏衣,去蘸水給齊湘墊腦門,再接住謝枝山扔過來的火鐮,卷幾根樹枝也生了一堆火,默默守著病患。

那廂,司瀅向謝枝山問起,這回福船失火的事。

據謝枝山所說,他之所以能這麽快找過來,除開那枚玉佩報了信之外,他原本已經在先行的了望船上。

了望船司瀅是聽人提過的,在福船之前出發,上頭裝著為數最多的貢品、一應禮官、以及幾位隨行官員。其作用是開道,萬一遇著風浪,可以提前知會福船改道。

至於有哪些官員,司瀅牢記啞巴準則,也就連問也沒問,竟不知謝枝山在裏頭。

她探頭朝陸慈望了一眼:“那陸大人不是不跟船麽?他怎麽也來這麽快?”

當中細節不好解釋,謝枝山便囫圇應道:“陸慈是錦衣衛首領,雖然不跟船,但這頭出了問題,他自然立馬趕過來。”

見司瀅仍是狐疑,他拿袖子包住她的脖子:“福船旁邊配有哨船,就算走火漏水,施救的功夫總還是有的。滿船錦衣衛加殿衛,怎麽可能連你們兩個姑娘都救不下去?”

說到這裏就有些郁結:“就算陛下想不起你們,司禮監隨行的也會記起來,哪用跳船?”

司瀅在他的盤弄裏喘不過氣來。這聲聲切切,大概指摘她是莽漢吧。

可她也委屈:“有人把我們房門給鎖上了……”

動作一頓,謝枝山把她從袖子裏摳出來:“看來司禮監有內鬼,廠公得好好查一查了。”

他伸手搓過那片嫩嫩的面頰,最後在她眼皮上親了親,又在她下巴輕佻地撓兩下:“老天還是顧著我的,幸好你這莽漢沒事。”

好些話在門齒後頭打旋,情緒雖不外顯,但他著實是捏了一把汗。不然跟著煙訊遊過來,也不至於被水裏的異物給擦傷。

司瀅沒瞧清謝枝山的神情,但被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感染,也就分心想起其它的事。

想來想去,先是狐疑起來:“這回起火……應該是有人存心?”

“大概是的。”謝枝山答得有些含糊。他腿上系著她的兜衣,滿腦子春花秋月,暫時不願想那些破事。

而正因為他這樣含糊,司瀅突然忐忑起來,抓住他手腕搖兩下:“不會是你們吧?”

謝枝山蹙起眉尖,對她這番奇思妙想不大理解:“弑君何等大罪,我有家有口的人,犯得著冒這份險?”

司瀅一驚,吊起眼皮瞥他:“你有家有口?”

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謝枝山淺咳一聲:“說錯話,別介意。”

他洞悉她的情緒,包住她的手往胸口放,再挨過去,一絮絮的低聲曼語,把她拉入繾\綣的沼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