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洞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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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關好像不是太好過了, 在哥哥的猜疑聲中,司瀅怏怏地垂了頭。

看出是默認的姿態,好長一段時間,兄妹兩個都沒說話。

最終還是司瀅扛不住, 頂著壓力囁嚅:“哥哥, 其實也是緣分, 要不是謝家,我興許早被姨丈賣到……見不得人的地方去了。還有在謝家的時候,府裏人都對我很好。”

這一段總是有沉痛到不想提起的過往, 楊斯年伸手扣住椅欄,聲音也晦澀起來:“我知道, 他對你好,這是不該否認的。”

又是好半晌的沉默。

門外有腳步聲起,說要稟事。

楊斯年叩兩下椅面, 示意直說。

於是外頭便隔著門板回了段話:“掌印, 宮裏捎信兒來了,說陛下精神頭好了些, 夜邊用了半碗白芨豬肺湯,還吃了一塊鹿脯,這會子睡下了,也沒發熱。”

楊斯年唔了一聲:“知了。”

天疾加脾胃上的各類症侯,能用這麽些東西,倒也難得了。

他心神松了些,再轉頭看胞妹:“不早了,去歇著吧。”

司瀅應了聲好, 起來時又聽哥哥說:“嶺南送了些水果來, 我讓人鎮在冰鑒裏。裏頭有荔枝, 那個太燥,三五顆就好了,別要吃太多,小心上火。”

司瀅甜甜笑了:“正好明天雪盼來,可以請她嘗嘗。”

雪盼,好像是她提過的祝家姑娘,楊斯年想了想,順口道:“那便讓底下挑些樣式好的,拿著招待客人。”

“哥哥明天不在家麽?”司瀅歪脖兒問。

楊斯年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宮裏忙著太後的千秋宴,過後興許又得去祈福求雨,這一程我實在歇不得。”

尤其是千秋宴費神,畢竟母子越是不對付,這宴越馬虎不得。

做給外人看的場面,向來只有潑天的隆重,才最合適。

河東幹旱,燕京卻是下了半個晚上的雨。

到早晨,司瀅從床上起來時,哥哥已經往宮裏去了。

等她洗漱用過早飯不久,祝雪盼也踩著日頭來了。

是頭一遭到這府裏,也是頭一遭面對換了新身份的司瀅,她有些局促:“我沒想到……”

“我也沒想到,怪意外的。”司瀅笑著招呼她:“快來坐,這裏是個風口,還挺舒服的。”

祝雪盼搓著步子過去,尷尬又謹慎,不大放得開。

一進這府裏,她就想起自己曾在司瀅跟前說過的,那些誇贊楊斯年,甚至極帶仰慕意味的話。

每想起一句,就像釘子拍在身上,更像巴掌打在臉上,簡直要羞死了。

為這一趟來,她接連幾個晚上都沒睡好,真真是鼓起了莫大勇氣,感覺人都要燒起來了。

幸好,幸好司瀅神情如舊,兩個人坐一起說笑幾句,加上府裏那位老爺不在,慢慢的,祝雪盼也放松下來。

剛從冰鑒拿出的荔枝鮮亮得緊,外殼還結著層水衣,剝開咬了一口,透心的甜。

“真新鮮,這皮都沒癟。”祝雪盼拿殼嗅了一口:“氣味也好,怪不得楊貴妃喜歡。”

司瀅抽了只碟子來裝:“聽說拿殼煮水能祛火氣,還有助於克化。”

“哦,那陛下該多喝一些,聽說他胃很不好,動不動就積食,然後低熱。”祝雪盼也幫著撿荔枝殼,又問司瀅:“太後千秋宴你應該會去吧?”

司瀅搖搖頭:“還不曉得。”

“肯定得去的,掌印親妹妹,比得上一般命婦了。”隨口說完,祝雪盼才後覺這話有多不妥,她慌張地啊了一聲:“對不住,是我說話沒過腦子,你別介意!”

見她一幅不安之貌,司瀅笑著把話頭扯開:“我還沒正經去宮裏參過宴的,上回泉書公主那場馬球會也沒繼續下去,場面就見了一半。”

祝雪盼是個熱心腸,立馬邀請說:“不然到那天,你跟我們家一起進宮吧?咱們熱熱鬧鬧的去,好過你落單一個人。”

她翻腕子扣在桌面,又正色道:“越是官眷紮堆的地方,心眼子最是多,一個個跟篩子似的。你如今這個身份,如果打單出現,肯定有眼尖的硬要邀你一道走,進了別人家的隊伍,要受打量打探不說,旁人看著,還道是廠公跟他們多有交情呢。”

大家出來的姑娘,不管長輩教是不教,也對官眷們打交道的那一套耳濡目染。

司瀅也不扭捏,剝了荔枝獻過去:“那萬一要進宮去,就少不得叨擾祝姑娘了。”

“你放心,我家裏兄弟都說親了,肯定不打你主意。”祝雪盼吃下那枚荔枝,挑眉一笑。

府裏吃吃逛逛,過些時辰,突然又起意要去開寶寺上香。

結伴到寺外,門口有商販擺了小攤档,還有蕃商帶來的新奇東西。

祝雪盼駐步挑了幾樣小玩意,打算帶回府給侄兒女作耍。

司瀅也在旁邊等,視線掃過旁邊的書攤時,倏地瞄見一本藍色書封,露出的一側書名很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