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盡快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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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瀅以為自己吹風太久, 耳聾兼眼花了。

可覷了眼天,毒日頭照得眼睛痛,再看泡在光瀑下的謝枝山,簡直像鑄了金身的菩薩在發光。

這麽老熱的天, 他怎麽跑出來了?

司瀅疑惑:“表兄今日休沐?”

謝枝山頷首, 重新拾起剛才的話:“丁淳有個表妹要來的事, 今日在侯府,你可聽說了?”

“聽說了。”司瀅老實點頭。

見她好似不大開懷,謝枝山試探道:“你跟丁淳不過見了幾面而已, 小打小鬧的往來都算不得,難不成真對他情根深種?”

“表兄說笑了, 我與丁將軍……想來是我沒福分罷了。”司瀅垂落了眼。

謝枝山紓了口氣,但不願見她妄自菲薄:“跟福分有什麽關系?這叫緣淺,按命理之言, 丁淳並非你的正緣。”

“表兄說得對, 我也這麽想呢……到底,是不相襯的。”

聽到司瀅這話, 謝枝山有些出乎意料。

他原以為她會哭,會對這事避而不提,或心懷僥幸,總覺得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卻沒想到,她這麽平靜。

仔細看過去,視線在她面上流連。

澈的眼細的眉,尋不見什麽落寞的神色。

撂得這麽輕巧,倒讓謝枝山心裏一悵, 湧起物傷其類那樣的淡淡憂傷。

這人, 其實是個負心薄幸的種罷?

一多想, 便容易想歪,謝枝山突然擰緊眉頭:“你不會因噎廢食,被個丁淳壞了事,就起意不找夫婿罷?”

這神來一筆,弄得司瀅迷糊了:“我……何至於?”

聽這麽句,謝枝山方才滿意地點點頭。

是個通透的,不像有些姑娘,姻緣上受了些挫折便要出家做姑子。須知天下男人何其多,實在不該在一顆樹上吊死。

差不多該進正題了,謝枝山推唇一笑:“那你……該要換人選了罷?”

他笑得很刻意,嘴角弧度灩灩,眼裏春水浥浥,像條直眉立眼的美人蛇,噝噝地吐著信子,自以為明艷勾人,實際嚇得人直打怵。

司瀅與謝枝山對視著,看他在日光裏越搖越大,兩只眼也越來越亮,亮得人心慌。

她緊張起來,開始想謝菩薩這麽不辭辛苦跑來亂說一通,到底是嘲笑她,還是……在催她?

思緒起伏又紛紜,想了又想,應該是來嘲笑,順便催她。

嘲笑,是因為和她本來就不對付,而催她,則是因為聽了小道消息,覺得她和丁將軍成不了,生怕她總留在府裏戳他眼窩子不說,到頭來反賴上他。

賴這個字,應該是男人最怕的,謝菩薩尤其。

當初急著撮合她與丁將軍,應該就是存的這份心,對她多有提防,生怕她……生怕她覬覦他?

一刹警鐘大作,這是個很值得重視的敲打。肯定是哪回偷看被他發現惹他誤會,真以為她對他生了淫\心!

死牢裏,曾試圖撲倒他共計三回,進謝府又偷看他一回,後來更沖撞他出浴一回,再有上次在蕉月苑,織兒說了那樣的話給他聽去……

仔細算來,他對她應該積怨良多。

手心向上的日子本就謹小慎微,還讓人生了這樣的誤會,太不該了。

洞見症結,為了往後在謝府相安無事的日子,還是得解除誤會才對。

光照太強,司瀅擡起扇子在額前擋光,遲疑地喊了聲表兄。

謝枝山沒應,但目光一直沒離開過,眼也不眨地盯著她。

司瀅朝他笑了笑。

謝枝山回以一笑。他自認接住了她的眼波,哪知那人掀了唇,冒出的卻是一句:“其實進府那天……我什麽都沒看見……”

進府那天?看見什麽?

謝枝山先是發怔,怔完,眯起眼來。

這個喪良心的!是在拐著彎罵他吧?

那麽明顯的東西戳在眼窩子裏,她居然說這種假話!

什麽意思?嫌不夠銷魂,還想再看一回不成?

眉心跳個不停,謝枝山往前走了幾步,隔著一道扶手與司瀅對視:“你方才,說的什麽?”

垂檐之下,他的臉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兩眼耽耽,落在司瀅眼裏,儼然鬼氣森森的模樣。

她腦子激靈一聲,人怯氣短地囁嚅:“我說……”

“你還說!”謝枝山打斷她,伸手抓住憑欄,往前:“我問的是這個麽?我問的是,你幾時換夫婿人選!”

氣急敗壞之下,字腔咬得極重,甚至帶了兩分厲色。

司瀅被逼得往後仰了仰。這是嫌她東拉西拉,圈子繞得大,他不耐煩了吧?

囫圇之間,她口不擇言地拿人出來擋:“今天有位姓賴的夫人,有意把我和她那位小兒子……說和到一起。”

謝枝山神色一滯,才想著哪來的賴家小子,又聽司瀅急急表態:“表兄放心,就算和丁將軍成不了,我也會快些尋到合適人選的!”

感覺被人直剌剌捅了一刀,謝枝山差點沒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