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孩子管別人叫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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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子裏靜了下來。

看著昏迷在地的謝枝山, 司瀅發著愣,煞住了。

幾息後她漸漸回過神,拔腿奔過去:“表兄,你怎麽了?”

謝枝山閉著眼, 沒有半點反應。

司瀅徹底慌了, 想起他摔下去的時候好似聽到一聲悶響, 便蹲下身把他扶起來,手往後腦勺一探,隱隱摸到個凸處。

這下更是炸了廟:“表兄……表兄你醒醒, 你別嚇我……”聲音裏已然帶了些哭腔,司瀅舉目四望, 到處都是黑洞洞的,他那兩個近隨也不曉得跑哪去了,竟然一個都不見。

從大人變回表兄, 謝枝山靠在她懷裏, 簡直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很慌,又是摸他腦袋, 又是探他的鼻和頸脈,而她的香氣沖入鼻門,直抵心尖……

當然最重要的是,被這樣抱著,他的頭頸陷在一堆不像話的柔軟裏。

並非四六不通的毛小子,謝枝山大致能猜出是怎麽一回事。

這太折磨人了,好險不是被正面抱著,然而即使如此, 他也得拼著極大的忍耐力, 那顆心才沒有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然而沒能享受多久, 一陣巨痛把他生生給摁出個激靈,死去活來,渾身上下過電似的,他痛吟著睜眼:“你……做什麽?”

司瀅看了看手指頭,本來是想摸一摸他那傷口有沒有出血的,沒成想把他給按醒了。

這是意外之喜,司瀅疊聲喚他:“表兄醒了!”

謝枝山不好再裝,於是低低長吟著,眼簾半收,一幅將死不死沒力氣的模樣。

肯定是磕傷腦袋,司瀅後怕極了:“我,我不是有意的……”

“我沒事,你別急……”說讓人別急,然而謝枝山臉慘白著,近乎是說一句喘一聲,柔弱不能自理。

在司瀅看來,像是有出氣沒進氣。

她越聽越恐,讓他別說話:“表兄存存氣,我去喚人過來。”

“別,”謝枝山制止她,又是好一陣喘:“……不用喚人,我緩一緩就好了。”

這怎麽行?司瀅當他腦殼真摔壞了:“還是讓人請大夫過府瞧瞧吧,表兄像是傷得狠了。”

謝枝山無奈:“我覺得這事……最好別要聲張,你說呢?”

這話倒是管用,司瀅有些依違不決:“那怎麽辦……”又嚅嚅嘴皮子:“表兄痛嗎?”

不提還好,一提,謝枝山又想到方才那陣銷魂的痛。傷到那處,他怕是有日子要受束發的罪了。

“是有些痛,別動它就行。”謝枝山試著動了動,覺得這樣坐在地上太不雅:“扶我起來罷。”

司瀅聽話照做,可手伸過去時,謝枝山居然顫了下:“你……摸我做什麽?”

字眼使得太敏感,司瀅迷茫地歪著頭:“不是讓我扶你起來麽?”

那也不必要摸他的腰罷?謝枝山面紅過耳,但隨即又想到,她身量小,要借力只能往下使勁,好似……只能是這麽個姿勢了。

換他搭著她,怕是要壓得她頭都擡不起來。

謝枝山有些為難:“到底男女有別,這樣……不好。”嘴裏念著不好,卻立馬又含蓄地笑了笑:“不過情況特殊,我不介意。”

司瀅闖了禍,一心只想補救,哪有心思留意他這些百轉千回。她收緊手臂,咬牙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

謝枝山勉為其難地倚著她,倆人的影子投到地上,十足依偎的模樣。

挺大個爺們居然被姑娘支著,他一面覺得自己無恥,一面卻又腆著臉,享受那股隱秘的雀躍。

急沓沓的腳步聲近,正巧織兒回來了。

見謝枝山懨懨地靠在自家姑娘身上,她一驚:“姑娘,郎君這是怎麽了?”

司瀅懊喪地把事情說了,換織兒也嚇黃一張臉:“那怎麽辦?郎君不讓請大夫,真不要緊麽?”

謝枝山勻了勻氣息:“送我回陶生居。”

他發了話,司瀅自然手忙腳亂地聽從。

見自家姑娘吃力,織兒猶豫著想搭把手,可剛近前,便得來謝枝山淡淡的一瞥,惻然不已。

受了傷的謝枝山一步一喘,單薄乏力,燈下輪廓柔和,沒有鋒棱。

待到了陶生居,他躺到榻上,身後靠了一雙軟枕,憂郁地望著司瀅,像個文弱的病郎君。

司瀅被瞧得心虛,張羅著給他倒了杯茶遞過去。

謝枝山覷了一眼:“燙。”

燙麽?司瀅有些納悶,但又覺得傷患應該比正常人要敏感許多。好比她剛才扶他起來,使勁的時候好像也聽到他嚶嚀……

到底是自己出手傷了人,她不敢忤逆謝大爺,只好拿起團扇。

待扇涼了些,卻撞進一雙哀怨的眼。

司瀅頓了下:“表兄怎麽了,可是不舒服?”

謝枝山把視線從她的唇上移開,手伸出去:“有勞。”

真是極有禮的人,就是腦子好像真的撞壞了,越發透著濃濃的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