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事(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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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喘了?

司瀅錯愕地怔了下,一旁的織兒替她說話:“郎君走得太快了,我們姑娘跟不上。您瞧,她都出汗了!”

謝枝山目光劃過去,果然見到司瀅額前冒出一層細密薄汗。

精致的長眉擰了擰,他復又邁開腿,步伐到底慢了下來。

等到正院,發現袁逐玉也在。

她先是興致沖沖喊了聲表兄,再看司瀅,立馬拿手絹蓋住半張臉:“怎麽一股子馬尿味兒?”

“五姑娘。”司瀅與她打了聲招呼,嫌惡話當沒聽見。

袁逐玉眉尾往下一蹙:“聽說有馬啦?會騎麽你?”酸言酸語,掩不住的郁結。

司瀅搖了搖頭,好脾氣地說沒騎過。

要濫找岔子,袁逐玉有的是機會,可轉眼一看謝枝山,顧及儀貌,便還是收斂了些。

“大表兄下值了麽?”袁逐玉過去問候,順勢換了坐向。

謝枝山唔了一聲,右肘撐在扶手上,屈起的食指揉著額角,露出白凈的腕節。

“怎麽累成這樣,表兄最近沒睡好麽,還是太忙了沒怎麽休息?”袁逐玉心切地關懷著,她吐字偏快,聲腔又相對尖細,整個花廳都是她的聲音。

確實聒耳,謝枝山換左肘撐著,捏了捏鼻梁。

袁逐玉心裏裝著事,她瞟一眼司瀅,羞聲道:“大表兄,我也想要馬……”

“馬廄裏養著的,你去挑便是。”謝枝山聲音泠泠,半個眼神都沒給過來。

袁逐玉再是遲鈍,也發現這位大表兄此刻興致不高,沒什麽耐心兜搭自己。

被冷待,她自覺有些掃臉,好在覷得司瀅像個木疙瘩,似乎並沒留意到她的窘態,這才若無其事地抿了抿頭,向謝枝山道謝。

道完謝,老太太也出來了。

袁逐玉嘴甜,率先喊了聲舅母,殷勤地要上去扶。謝母掃她一眼:“我還沒老到走不動道。”

“瞧舅母這話說的,我是太久沒見您了,記掛得很,這才上來扶您。”袁逐玉露齒笑著,熱乎話接得很是順溜。

馬屁應該是拍對了地方,謝母任她攙著,又提起早前的事:“上回辛苦你,聽說,還跟那伎子動手了?”

提起徐貞雙,袁逐玉鼓起腮幫:“她出言不遜,又死不肯走,我便上去同她理論,哪知她是個潑的,近身就推了我一把……”

“哦,那她應該再不敢來了。”謝母坐上主位,故意看了看謝枝山。

“母親。”謝枝山起身行禮,司瀅也跟著喊聲老夫人,點了點膝。

袁逐玉還沉浸在剛才的話頭裏,聲音得意地拔高:“還敢來,看我不臊了她的脾!”

這話是在謝母旁邊說的,謝家母子好像聽覺都異常敏感,只見老太太掏了掏耳朵,鎖起眉頭看自己外甥女:“你嘴裏裝哨子了?叫這麽大聲作什麽,我又沒聾。”

把個袁逐玉說紅了臉,謝母又拐了目光去看兒子:“聽說你最近忙得缺食少眠?”

“勞母親記掛,剛回任上,公務確實繁雜些,但並未缺食少眠。”謝枝山這樣答道。

“就騙你娘吧,我再不出院子,你早晚飯吃多少我還是有數的。”謝母簡直像皇帝視朝,每個人要掃兩眼。

不知怎地,她又分了個余光給司瀅,怪腔怪調:“人家馬都騎上了,你連餐飯都吃不飽。春秋正茂的男人不惦記生孩子,整天介忙活公事,公事再重要,自個兒的事就能一撇八百裏了?”

話裏存著奇怪的攀比,結尾又來一句:“當心將來年紀大了,想生也生不出。”

雖齆聲齆氣,卻控制在能讓謝枝山聽到的聲音大小,而謝枝山都聽著了,在場旁的人自然也沒聾。

謝枝山兩手壓在膝頭,無奈地喚了聲母親。

頭回見他受屈,司瀅一偏眼,跟織兒交換了個目光,默默地憋笑。

謝母見好就收,很快提起正事。

把府裏小輩都叫上,是她為自己壽辰筵選了個班子,今天特地喊來唱夜戲,順便試試去年新修的台子傳聲夠不夠好。

人上了年紀都愛熱鬧,是以她再不待見司瀅,看戲卻也喜歡人多,能湊一個是一個。

一行人移去看樓,青石柱托起的戲台之上,燈火已經挑出來了。

未幾絲竹聲起,伶人們粉墨登場。

歇山頂,品字台,層層出挑的藻井極為攏音,曲風再自八字墻擴泄出來,繞梁不絕。

挑的是越劇,唱腔細膩,自有一段溫婉與風流,大晚上聽來亦不覺吵耳。

釵頭鳳,一出百聽不厭的骨子老戲,唱到興處,謝母幽幽出聲:“這陸母著實顢頇,緊要是兒子身邊有人,早日為門庭開枝散葉才對!只知道仕進仕進,仕進以後,倘使兒子一心撲在公事上,整日裏忙到覺都沒得睡就好了?哪天出點什麽事,小心家裏斷根!”

一通意有所指後,老太太轉身問兒子:“為娘說得對是不對,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