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年少時,人對於喜歡的定義粗淺,含糊。

隨著年齡和閱歷的增長,會越發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想要什麽。

更何況江澤洲在少年時期,就有清晰的人生規劃。選文選理,他自己決定,高考還是出國,他照樣沒問過父母。

旁人的意見只是參考,遵從自己的想法最為重要。

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學習,工作,一路順風順水。

在旁人,甚至於父母的眼裏,他什麽都幹得很好,除了戀愛。

——不開竅。

父母經常用這個詞兒形容他。

但其實,他並非不開竅。

戀愛不像櫥窗展櫃裏的商品,有清晰的標價——金錢決定價值。戀愛的價值,不是由身家地位、外貌長相評定的。

所以他拒絕相親——父母眼裏的相親,是從彼此的家庭做考量的。這與江澤洲的戀愛觀背道而馳。

在江澤洲眼裏,戀愛需要契機,需要眼緣。

簡單而言,看對了眼即可。也就是剛才開屏軟件裏所說的——crush。

江澤洲非常在乎第一印象。第一眼沒感覺的人,他不屑再看對方一眼。

“江澤洲,”周楊捂著肚子,從牙縫裏擠出話來,“我和你多少年兄弟,你為了個女人揍我?”

“我只是活動下筋骨,”江澤洲嗤笑,“少給我裝。”

“……”

夜風陣陣,吹向江澤洲黑黢黢的瞳仁裏,他雙目似有引力般,汲取著人的氣息與理智,頗具窒息般的壓迫感。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周楊直起腰,不再裝疼賣慘博他同情。

良久,他眼尾曳出笑,“真喜歡啊?”

江澤洲語氣平靜,“算不上喜歡,但是挺有意思的。”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產生濃烈的興致,便是情動的開始。

周楊表情漸漸嚴肅,“江澤洲。”

江澤洲:“嗯?”

周楊欲言又止。

江澤洲:“想說什麽就說,和我之間有什麽好隱瞞的?”

周楊頭往後仰,喉結滾動,一字一句道,“乖乖女也分類型,一種是真乖;另一種是看著乖,你以為她是你的獵物,殊不知,在她眼裏,你不過是玩物。”

他轉過頭,沖江澤洲笑,笑裏摻雜幾分苦澀幾分無奈,“你玩得過她嗎?”

窗邊送來同一陣風,落入他們二人眼底,卻是不同風光。

江澤洲眼底冷霜蔓延,唇卻挑起,慢條斯理:“玩不玩得過,不得玩了試試?”

二人對視,默契一笑。

江澤洲出來找周楊,就是為了確定這件事,確認完畢,二人回包廂。

包廂門甫一拉開,陳凱年哭喪著臉迎上來,“場館停電了。”

周楊:“啊?”

陳凱年說:“今晚的友誼賽怕是得延後了。”

周楊無所謂:“延後就延後吧。”他本就不是沖著友誼賽來的,只是沒想到,今晚收獲頗豐。好比如,他眼往一側瞟——

江澤洲和孟寧並肩坐。

俊男靚女,美麗的風景線。

他相信,比起賽車,江澤洲或許更希望能和孟寧多相處一會兒。

江澤洲落座後,孟寧便說:“他們說賽車場停電了。”

江澤洲淡聲:“知道了。”

然後手伸進口袋,想摸手機,指尖觸碰到了另一坨金屬質地的硬物。冷氣自頭頂澆灌而下,刺激著他的頭腦和理智,他感知到自己正在沉淪。

清醒地沉淪。

幾秒後,他抽出手,雙手放在桌上。

“抱歉。”

冷不丁一句抱歉,讓孟寧茫然,“啊?”

江澤洲:“你的車鑰匙,好像被我弄丟了。”

孟寧皺眉:“弄丟了嗎?”

江澤洲面不改色:“嗯。”

“啊……”她聲音拉長,在綿長音調裏思考,眉頭皺起又拉平,很快,說,“弄丟了就弄丟了吧,我過幾天去4S店重新配一把。”

“你還有備用鑰匙嗎?”

“有是有,但是在我爸媽家。”孟寧解釋,“我和他們不住一塊兒。”

江澤洲沒說話,只是伸手給她空了的水杯裏倒滿水。

突然停電,導致友誼賽不得不延後。

有些掃興,但周楊一個提議,又讓眾人活了過來:“既然不賽車了,要不去我酒吧喝點兒酒?我買單。”

他倒也不是遊手好閑的大少爺,自己經營一家酒吧——越色。現如今,“越色”已成南城最知名、最受年輕人喜好的酒吧了。

歡呼雀躍聲中,孟寧探過頭,湊近江澤洲。

她聲音輕,周遭嘈雜,江澤洲沒聽清,“什麽?”

他上半身前傾,往她面前靠。

距離拉近。

入目,是他狹長雙眼,眼睫投下一層淺淺的陰翳。

冷氣氤氳,卻抵擋不住他鼻尖齒間冒出的溫熱呼吸,如巖漿般,炙烤著她的唇齒,她的理智。

她有些艱難地說:“你們要去酒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