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朱砂(第3/4頁)

二人這般忙了兩天,便有了收獲。芳昭容果然是個蠢的,安插眼線只知將典籍做幹凈,其余的銀錢往來、人員走動一概安排得不大當心。

唐榆摸清了門路,就去向徐思婉回話:“四殿下身邊有個叫柳絮的宮女,還有個叫小文子的宦官,都得過芳昭容的好處。尤其小文子,來披香殿前還從芳昭容處得過賞。”

徐思婉聽完就打趣說:“蚊子?這都深秋了,是該死了。”

“不是那個蚊。”唐榆摒笑,想了想,問她,“你可是想等他們下手,甕中捉鱉?”

思婉略作沉吟,見殿中別無外人,就一睇側旁示意他坐。唐榆落座後她又思索了半晌,才道:“芳昭容人美卻蠢這事,是不是也算人盡皆知了?”

“大概算是吧。”唐榆回想著,“畢竟就連冷宮郭氏也這樣說。況且一個人若是性子張揚,裝溫婉倒裝得來,但本身愚笨,卻是無論如何也裝不出聰明的。”

蠢人裝聰明,太容易露怯。

那若是聰明人裝蠢呢?

在她的打算裏,倘若芳昭容一直以來都是藏拙裝蠢,倒也不礙什麽事。

徐思婉含著笑輕嘖一聲:“你還是只先盯著他們,若他們有什麽動靜,譬如外頭遞了什麽進來,想法子探明是什麽東西,便來告訴我。”

“好。”唐榆點了頭,就按她的吩咐去安排了人手。

自冷宮出來後,她先前在六尚局布下的人脈雖被皇後摘去了幾成,自己身邊的人卻用著更放心了。隨她一起在冷宮裏熬了三年的八人早已個個死心塌地,余下的則是王敬忠為她親自挑選,便也不怕皇後在裏面插手。有這樣一班人馬,她幹什麽事都方便。

如此過了短短十數日,入了九月,深秋的風更涼了一重。念珺在皇帝的日日討好下,終於可以勉為其難地在他抱她時不哭了,卻在私下小聲跟徐思婉說:“母妃,我不喜歡父皇!”

徐思婉一怔,問她為什麽?她皺著小眉頭,認真想了半晌,搖頭:“不知道,就是不喜歡。”

徐思婉聞言,心底生出一股難言的慨嘆。

小孩子總有些事不講道理,但在喜不喜歡一個人的事上,直覺往往就是最大的道理。念珺不喜歡齊軒,讓她生出一股快意,亦多了幾許安心,她與這個父親不親,以後的許多事情就能少些難過。

徐思婉便摸著她的頭,只叮囑她說:“念念,這些話你只能跟母妃說,明白麽?”

小小的念珺安靜地點點頭。從冷宮出來的這些日子,不足以讓她明白皇宮究竟是怎樣的地方,卻也足以讓她察覺到,那個被她喚作父皇的人是不同尋常的。

徐思婉又問她:“那你喜歡哥哥麽?”

念珺的小眉頭一下子皺起來,認真想了想,搖頭:“也不喜歡!哥哥不愛理我!”

這個理由,倒是更像孩子能說出的了。

徐思婉笑道:“哥哥性子悶,不愛理你你就不要惹他,找你唐叔叔或花晨姑姑玩去。”

“哦……”念珺點點頭,記住了她的叮囑,之後兩日,徐思婉便不再見她往元琤面前跑了。

是夜,皇帝忙於政務沒翻牌子,披香殿中一派安寧。

又是唐榆值夜的日子,在宮人們剛離開的時候,他一如既往地只守在外殿。等了約莫一刻,他推門而入。徐思婉尚未睡著,就坐起身揭開幔帳,他坐到床邊:“有動靜了,昨日小文子借休假出宮,去宦官們常去的賭場轉了一圈,贏了盒回來送給柳絮。張慶今天趁柳絮當值遣進她房裏看了,說不似尋常胭脂,倒像朱砂研成的粉。”

徐思婉心頭一緊:“確信麽?”

唐榆頷首:“張慶也謹慎,沿邊緣處小心地刮了一些出來,我拿去給路太醫看了看,的確無錯。”

徐思婉深吸了口氣,倚到軟枕上,思索究竟。唐榆睇了她一眼,緩緩道:“我想了幾日,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這二人未見得就是直接沖著你來的。”

她目光一轉落到他面上,他續言:“誠然往你身邊塞人並不容易,要將人送到披香殿,就只能通過皇次子。但你莫要忘了,芳昭容膝下有子,在她眼裏,除掉皇次子或許比除掉你更要緊。”

徐思婉一陣恍然。

許是出冷宮之後她太興奮、又太鬥志昂揚了,一門心思想見血、想直截了當地與人廝殺,一時倒忘了被她謀劃到身邊的皇次子本也是個值得旁人算計的角色。

但仔細一想,她又搖頭:“芳昭容看著不像有那麽多心思的人。況且若她有心拿皇子去爭,皇後頭一個就要容不下她。而若皇長子還在,她除掉不受陛下喜歡的皇次子也沒什麽用。”

“這倒也是。”唐榆若有所思地點頭。

徐思婉又道:“不過你倒提醒我了。現下既有元琤這條路可走,這二人便未必直接對我下手。若元琤在我這裏出了什麽閃失,於我總歸是麻煩。要除掉宮裏的寵妃,說她苛待養子總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