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少使(第3/4頁)

楚舒月強自緩了兩口氣,才從這份心驚中面前靜下來些,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徐思婉,直言相問:“好……那我若能再得陛下青眼,你要我做什麽?扇耳邊風?還是去揭林嬪從前的罪狀。”

徐思婉輕聲嗤笑:“以你現在的處境,還是什麽是非都不要搬弄為好吧。我只怕你多說一個字,陛下就又要賞你一頓板子,索性打死你算了。”

她口吻嬌俏卻不客氣,楚舒月啞然:“那你要我做什麽?”

“什麽都不必做。”徐思婉搖搖頭,“回去把傷養好,等尋到合適的機會,我會讓你見到陛下的。到時你安心侍君就好,別的都不用管。”

楚舒月屏息:“我不明白……”

“你不必明白。”徐思婉面上笑意斂去,淡看著她,悠然又說,“就咱們這樣的亦敵亦友的關系,你總不能指望我將什麽都告訴你吧?回去吧,我自有打算。你也大可放心,既然只是安心侍君,於你而言便是最穩妥的,我有什麽打算你也不必擔心我會推你去送死。”

這一番話前一半說得很不中聽,後一半倒實實在在能讓人安心了。楚舒月心知不能從她身上多求什麽,聽了這話,想想也有道理,就先告了退。

徐思婉旋即吩咐:“去請路太醫來,讓他好好瞧瞧楚氏的傷。她倒能忍,也不說提前托人去圍場給我遞個話。”

若楚氏早些求到圍場,這些話她早就可以說明白了,大可不必拖到現在。

是了,楚氏傷情反復,實是她動的手腳。

因為她本在等楚氏自己開口,將林嬪的種種和盤托出,可楚氏放心太高,始終遮遮掩掩,終是讓她有些懊惱。

雖則她也知道楚氏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視作保命的籌碼,對她有所提防也在情理之中,但這樣總歸會礙她的事,以致她不得不另請高明去抓林嬪更多的把柄。

如今這樣,她可算逼得楚氏坐不住了。既知有人虎視眈眈不肯放過自己,誰都會想奮起一搏,楚氏終於有了點真正的用處。

待得思嫣用完晚膳離開拈玫閣,唐榆進了屋,沉吟地打量著她:“我以為你這樣逼楚氏,就是為了讓她將林嬪的事都說出來。怎麽她肯說了,你倒不願問了?”

徐思婉坐在茶榻上,含著笑抿茶:“她也是個多疑的,我真將什麽都問明白了,她指不準就要懷疑這傷情反復是我的手筆。況且既已安排了旁人過去,該知道的事情我總歸會知道,何苦讓她多說一遍?這般要緊的人,得用在實處。”

唐榆聞言不再多作置評,只又道:“那你真要讓她侍奉陛下,卻又不讓她做別的?”

“嗯。”她頷首,迎上唐榆眼中的惑色,朱唇勾起的笑容鬼魅動人,“你知道麽,疑神疑鬼是能將人逼得歇斯底裏的。而除了瘋和慘死,歇斯底裏大概就是一個人最不堪入目的樣子了。”

唐榆眼底輕顫,心中了然:“你要逼得林嬪坐立不安。”

“何止。”她笑音出喉,“我要她日日睡不好覺,閉上眼睛就想起知道她這麽多舊事的楚氏不僅到了我手裏,還見到了陛下。你猜一個人在驚慌失措中會做出多少傻事?我要她一點點給自己搭好棺材、砌好陵墓,再用錦嬪的那些事給她把棺材釘死。”

這番話,她說得太自在。帶著幾許微不可尋的興奮,像在說人間第一樂事。

唐榆不自覺地倒吸冷氣,徐思婉的身子靠向榻桌,纖纖素手側支額頭,打量著他的神情:“你怕我麽?”

他怔忪一瞬,旋即搖頭。

“那你膽子很大。”她噙笑,他也笑了聲:“比你可怕的人,多了去了。”

那些會變著法地磋磨下人的人、那些知曉他的出身所以總想變本加厲地踩他一腳看他狼狽的人,他都已見過太多。

入宮後的這十幾年,他沒有哪個月是身上不見傷的。徐家伯父伯母暗中幫他的這些年,單是為了保住他的命就費了不知多少精力。

直至到了她身邊,那一切才被終結。他覺得自己活得又像個人了,甚至偶爾也會覺得,這樣的日子就算與當年唐家還在時相比,也沒有差上多少。

所以他如何會怕她,她對旁人再狠,又與他有什麽關系?

他自顧又笑笑,就要離開,但她忽而伸手,將他的手拉住。

似有一股難言悸動竄遍全身,唐榆驀地僵住,手上輕顫不止。

徐思婉好像全未察覺,笑吟吟地將他往近前拉了一些,晃著他的手道:“你這樣想就太好啦。其實我的想法也很簡單,我只是想護好自己的性命、也護好身邊的人罷了。這宮裏實在不是能發善心的地方,唯有別人狠一分、我就狠十分,我們才都能活下去。我們都得好好的,不然萬一我壽數夠長,在這宮裏活到七老八十,身邊的人卻一個都沒留住,那我活著也沒什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