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見(第2/4頁)

齊軒啞音失笑,凝視著窗紙透出的委屈剪影,頷首輕言:“是朕不好。”

“陛下又何必現下來說這些?”她咬牙,哭腔愈發濃重,“臣妾不敢責怪陛下,只是覺得委屈。臣妾不明白,臣妾視陛下為夫君,私心裏期盼與陛下共白頭,陛下明明也待臣妾很好,為何卻偏要這樣懷疑……可是臣妾從前做錯了什麽,讓陛下覺得臣妾水性楊花。”

“沒有,是朕的錯。”他沉聲,似乎不失威嚴,一股微妙的情緒卻已難以遮掩。

他終是放下了架子,在好聲好氣地哄她、好聲好氣地認錯了。徐思婉要的正是這樣,她正是要拿捏住他,讓他對她低頭。

她唯一沒料到的是這一天會來得這樣快。她原還以為他現下對她也不過是“一時興起”與“逢場作戲”呢,現下看來撩撥一個男人的心弦比她以為的還要容易許多。

所以她自然沒有那麽容易被哄好。他現下這樣愧疚,她自然要將這愧疚釀得更濃一點。

“或許……是臣妾根本不配伴君,也不值得陛下這樣相待。”她說著微微仰首,就像在強忍淚意,哽咽幾聲,她復又續言,難過之意愈發分明,“陛下冷一冷臣妾吧……也許過些日子,陛下就會發覺臣妾當真沒有那麽好,宮中值得陛下愛護的姐妹還有很多。”

“這話是什麽意思?”他略顯怒意,“你不想見朕了?”

“臣妾恨不能與心愛之人日日相伴,卻更受不得心愛之人明明近在眼前,卻對臣妾心存疑慮。”她的話音生硬起來,落在他耳中,像強撐起的疏離,“上午時臣妾不曾多想,便也不覺得有什麽……回來一想明白,就覺得陛下那時的眼光、那時的話都像刀子,一刀刀割臣妾的心……”

“若要這般相處,臣妾寧可不見陛下,寧可……寧可只將記憶停留在昨日,悶在房裏自己念一輩子,好歹時時處處都是甜的。”

說完,她淚水終於決堤,摸過錦帕,哭得泣不成聲。

齊軒隔著一方窗戶看著她抽噎不止的纖瘦身形,半晌無話。

數月相處之間,他早已知道她是個容易傷情的人,一些殘酷不堪的事若被擺到她面前,她總是承受不得,眼淚忍都忍不住。

可原先這樣的時候,他總是能將她圈進懷裏慢慢哄好的。此時此刻,他卻被她擋在屋外,看著她的難過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也忽而發現自己原是不大會哄人的。從前那麽多次,事情並非因她而起,她不怪他,所以願意聽他說。

可如今她不願聽他說了,他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辦。

他因而無措地躊躇了半晌,終是一喚:“花晨月夕。”

房中二人相視一望,正自遲疑,又聽皇帝道:“出來。”

二人不敢抗旨,忙匆匆走向外屋,打開房門。

踏出門外,卻見他仍定立在窗前,似乎並無意進屋。二人垂首迎上前,躬身畢恭畢敬地聽候吩咐,他望了眼窗中:“阿婉難過,朕先不擾她了,你們照顧好她。若有什麽需要的,隨時到紫宸殿回話。”

“諾。”二人忙應。

他又喚道:“王敬忠。”

王敬忠連忙上前,他道:“你讓禦前上下將拈玫閣的宮人都認上一認,若是阿婉有事,不論差誰去稟話,即刻喊來見朕。”

“……諾。”王敬忠應得心驚膽寒。

皇帝說罷,下意識地望了眼那已被花晨打開的外屋房門,卻終究沒有進去,只向面前的窗上剪影輕道:“朕回去了。”

裏面沒有應聲,他心神黯淡,自顧轉身離開。王敬忠連忙跟上,轉而擺手示意禦前幾人都留一留,按旨去認拈玫閣的人。

示意徐思婉又等了約莫一刻,花晨月夕才折回房中,月夕繃不住地想笑:“陛下怕是真被娘子的脾氣驚著了,禦前的宮人們不僅認了咱們屋裏屋外的一應下人,連小廚房的幾個都沒落下。”

徐思婉的眼淚早已擦幹,神色恢復如常,聞言輕哂:“你們可好生謝過人家了?”

“謝過了。”花晨點點頭,“奴婢不敢白白麻煩他們,一人給塞了五兩銀子,想來他們看在銀子的份上,也不必為多了這點差事在陛下面前說娘子的不是。”

“嗯。”徐思婉舒氣,“我今日哭得狠了,想靜一靜,晚上你們都回房睡吧,留唐榆值夜便可。若是有事,他自會去喊你們。”

她說得從容不迫,就像隨口一提。加之她晚上素來也沒什麽事,花晨月夕都應得爽快,服侍她梳洗後就退出了臥房,又喚了旁的宮女宦官一道回後院去睡了。

徐思婉說的“想靜一靜”其實也很有一半是真的。提及衛川,她心裏總會泛起幾縷漣漪,今日又這般被試探盤問,雖是有驚無險,還是心生余悸。

唐榆說得對,只消衛川還在,這事就像是一把刀懸在她頭上,不知何時會落下來。若她主動張羅為衛川尋一門親事,倒是能讓她更清白幾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