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迷霧(第3/4頁)

“只怕已無人不知了。”顧才人苦笑,“妙思宮的陸充衣是臣妾的遠房表親,臣妾前幾天去妙思宮走動,恰好碰見了錦寶林,躲在院子裏哭呢。臣妾寬解了她幾句,只是眼瞧著也沒什麽用。唉,孕中多思,總歸不是好事。”

徐思婉一時沉默不言。

她倒不覺得顧才人與她說這些是有什麽別的意圖,因為後宮長日無聊,碰上宮宴既坐在一起,總要說說話的。這樣事不關己、不疼不癢的話題最適合拿來閑聊。

只是,她禁不住地想起自己那日遇到錦寶林的事情。

徐思婉忖度著分寸,淺嘗了口盞中的魚羹,意有所指道:“我前些日子也遇到錦寶林在宮道上哭,她懷著身孕,實不該處處這樣動氣。”

這話原是有意提醒顧才人,告訴她錦寶林這樣時時躲在暗處哭、卻又總能被人碰見,只怕別有緣故。然顧才人不曾多想,復又一嘆,只說:“是啊。可難處就在那裏,她又如何能輕易釋懷?臣妾也只得囑咐陸充衣平日裏多去看看她……”

說話間她四下一掃,忽而又注意到:“咦?今兒個連她也沒來,這就怪了。”

徐思婉聞言瞧了一眼,果真如此。妙思宮也就住了三位嬪妃,眼下竟只有楚美人在。

顧才人心裏不安,皺眉沉吟了會兒,自顧道:“一會兒散了席,臣妾得去看看她。”

徐思婉即道:“同去吧。”

顧才人一怔:“什麽?”

她打量著徐思婉,心下知曉徐思婉與陸氏從前從無走動,覺得怪異。

徐思婉銜笑抿酒,紅唇勾出美艷的弧度:“顧才人自去看陸充衣便是。我近來與錦寶林有些走動,就去看看她。”

“原是如此……”顧才人這才了然,轉念一想,不忘提醒徐思婉,“婉儀還是謹慎些,錦寶林到底有著身孕,聽說還……”她掃了眼不遠處,壓下羽睫,放輕聲音,“聽說還與玉妃走動不少。婉儀仔細在她宮裏出了事,說不清楚。”

“多謝才人好意。”徐思婉頷首為謝,朱唇又抿了口甜酒,心下只想:出事才好。

若真出事,左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家各憑本事,看誰技高一籌。眼下這樣誰都按兵不動才是最煩人的,就像一把刀子懸在空中,既不知它要落向誰,也不知它何時落下,只得一味等著,白白惹人心煩。

酒過三巡,玉妃上前,坐到了天子身側。見了這般情景,嬪妃們自不會去觸其鋒芒,各自安然坐著。

徐思婉蘊著笑,狀似專注地欣賞殿中歌舞,只做全未察覺主位上不住投來的目光。

她原就費心摸索過男人喜歡怎樣的女人,入宮這些時日,更已將他的喜惡摸索得透徹。今日這般,她知他會看得入迷,但偏不要理他,才能讓他百爪撓心。

如此一來,玉妃坐在身邊侍奉又有什麽用呢?

徐思婉心生邪意,自顧笑著,悠閑吃菜。

今日十五,又是中秋,他是必要宿在長秋宮的,就讓他想著她吧。

近來她奉皇後之命去紫宸殿去得勤了些,侍寢的時候也不少,他嘗鮮嘗得盡興了,大概就要習以為常了。

他想得美。

這種看得見吃不著的苦她還是會時時喂給他一口的,不讓他翻來覆去地念著她想著她,日後的路她怎麽走?

是以直至宮宴散席,徐思婉都沒單獨與皇帝說一句話。散席時她又是告退最快的一個,禮罷間見他欲言又止,她恰好擡眸,迎著他的目光給了他溫婉一笑。

那笑容裏情意綿長,就好像她也很想他,今日只是礙於禮數不好上前說話。接著她就告了退,婀娜的身姿先轉過去,盈盈笑意才戀戀不舍地離開,伴著月華,留下無盡的眷戀。

走出長秋宮的宮門,她便去尋顧才人同行。偏巧遇著方如蘭,那張嘴一如既往地討人嫌,見著徐思婉就刻意提高了音量,出言譏誚:“瞧著婉儀這身打扮,臣妾還道婉儀說什麽也得在陛下面前露個臉呢。誰知竟一句話都沒說上,嘖嘖……若是臣妾,可真要找個地縫鉆進去。”

徐思婉挑眉,擡手擋住意欲爭辯的思嫣,好笑地掃了方如蘭一眼:“怎麽,方才人適才與陛下說上話了?”

方如蘭面色一白,美眸瞟向別處,避而不答。

徐思婉掩唇而笑:“夜色漸深,才人去找地縫小心別摔著。”

言畢她就與顧才人和思嫣一起揚長而去,走出一段,思嫣惱道:“她自己都有近兩個月都沒見過聖顏了,倒還有臉來嘲姐姐,也不照照鏡子。”

“還真生氣了?”徐思婉乜她一眼,搖頭,“她也就嘴巴有幾分厲害,只當養個八哥聽個樂,挺好的。”

“姐姐倒什麽都想得開。”徐思嫣嘴角輕扯,無意間掃見顧才人垂首沉默的模樣,視線一定,“才人姐姐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