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拈玫(第2/2頁)

“真的?”她美眸擡一擡,雖是反問卻不帶懷疑,只有喜悅。

他嗯了聲,俯首輕吻她的額角:“日後若想見朕,直接來紫宸殿便是。”

她似有一怔,視線擡起,凝在他面上:“陛下怎的突然想起說這個?”

疑問莫處帶了些慌張,似在擔心他聽到了她在湯室中的話。

他避開她的注視,悠悠地打了個哈欠:“也不知是誰隔三差五往紫宸殿送東西,今日更連鸚鵡都送了去。”

徐思婉氣息一松,羞怯地在他胸口蹭了蹭臉頰:“臣妾事事念著陛下,陛下倒笑話起臣妾來了。”

“這怎麽是笑話?”他復又將她摟了一摟,轉而道,“來,用些宵夜。”

“嗯。”徐思婉乖順地隨他起身。行至茶榻處,他落座就順勢將她一攬,圈在膝頭坐著。

她正自一掙,他右手已然執起瓷匙,穩穩舀了勺紅豆蜜棗粥送到她面前。

她頷首將粥吃下,他並不換瓷匙,直接自顧也吃了口,一嘗就笑了:“這麽愛吃甜的?”

“也沒有……”她一副不大好意思承認的樣子,身形扭了一扭,輕道,“尚食局只是揣摩著臣妾的口味來……有些時候臣妾也嫌太甜的。”

他點點頭,便不再動那碗甜粥,夾了一筷小菜喂給她:“那給你添個小廚房吧。日後想吃什麽,讓他們做合口的。”

徐思婉淺怔,旋即笑靨綻開:“謝陛下。”

他也笑笑,又夾起一塊點心喂她:“你可有小字麽?”

她明眸望著他,微微歪頭:“在家中時,爹娘就喚臣妾思婉。”

他凝神想想,似乎嫌這稱呼不夠親切,便問:“那朕喚你阿婉可好?”

阿婉,阿菀。

那恰是她曾經的小字。

只差一點,她眼底的冷冽就要沁出,但在最後一刹終是被她消融開來,化作再甜美不過的一縷笑:“好呀,阿婉好聽。”

他又自言自語道:“朕還想給你的賢肅閣改個名字。”

“這名字不好麽?”她一下子坐直身,明眸大睜,“陛下是嫌臣妾不賢惠?”

“你賢惠。”他摒不住地笑,“只是賢肅二字放在一起死氣沉沉,不襯你的靈動。”

她被這話安撫,乖順地靠回他懷中,笑言:“那臣妾等陛下賜名。”

他沉吟半晌不語,俄而心弦忽動,悠緩吟道:“玉人曉起惜春殘。花事正闌珊。賣花聲送妝台畔,開籃處、艷紫濃殷。萬朵氤氳,一枝芬郁,和露撚來看。”

這詞,是吟誦玫瑰的。

徐思婉靜靜不言,只認真地聽他吟。他生得俊朗,聲音也動聽,這般吟誦詩詞,很動人心弦。

又聽他笑說:“就改叫撚玫閣,如何?”

“好聽!”她應得明快,剪水雙瞳凝望著他,滿是崇敬與愛慕。

可他卻皺眉,自顧搖頭道:“撚字不好,嬌花若經揉撚,雖香氣四溢,卻也經了摧殘。不如改成拈?拈玫閣。”

“臣妾謝陛下呵護。”她笑顏更甜兩分,“臣妾很喜歡玫瑰”

她確實喜歡玫瑰。喜歡玫瑰香氣濃得囂張,又色澤濃郁,開得明艷,且遍身帶刺,可傷人於不經意間。

她說罷自顧自一笑,薄唇親啟,便吟起了下半闕的頭一句:“檀郎昨向鬢邊安,鎮日對紅顏。”

吟至此處,她言道即止地閉了口,他察覺她的意思,含起笑點在她額上:“好,朕以後就‘鎮日對紅顏’。”

話音落處,她恰好擡眸與他視線相接。那一瞬,她在他眼中望見她的影子,心弦顫了一顫。

徐思婉旋即壓下了視線,笑容勾起,盡顯嫵媚:“只怕陛下很快就要看膩了臣妾。”

“怎會?”他語調上挑,吻在她臉頰上,“你的心意,朕都知道。”他的聲線極具磁性,撩在她耳際,動人心魄,“朕不能讓你難過。”

她低著羽睫噙著笑,克制心中呼之欲出的譏嘲。

他帶給她的何止是難過,徹骨之痛她也嘗盡了。她記得充斥整個秦府的哭嚎,記得揮之不去的絕望,也記得幾位扛不住重壓先行了斷的長輩們懸梁自縊的影子。

那天,下了好大一場雨啊。雨水落得急,風也很大。

她站在秦府正廳的大門外,看到那些高懸的影子被投在白凈的窗紙上,被寒涔涔的冷風一吹,晃啊晃。

作者有話說: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隨意給小孩子造成心理陰影,你不知道她會因此獲得怎樣的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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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②】引用自清代董元愷的《一叢花·詠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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