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唐榆(第2/3頁)

唐榆點點頭:“是。”

“別用了。”她將藥膏放回桌上,繼續踱至床邊,將手裏的兩盒放到枕邊,“再換藥就用這個,好的快些。”

唐榆擡眸,目光落在盒蓋上貼著的藥名上,眼底陡然一顫。

“才人……”他倒吸冷氣,擡眸望著徐思婉,詫異難掩。

徐思婉淡笑,折回去坐回那硬木圓桌邊,側倚桌沿,姿態懶散:“何必這個反應?又不是沒見過。兒時被先生打了手心,不都是靠它療傷,才能不耽誤功課?”

唐榆窒息,凝視徐思婉,眼中疑惑與震驚並生。

這樣的反應恰如徐思婉所料,她幽幽笑著,輕輕嘖聲:“入宮前母親說要讓家裏為我在宮裏走動,指個得力的掌事宦官過來,我還不懂家裏何來這樣的門路,想不到原來是你。”

“你知道……”唐榆震驚得連聲音都發虛,困惑卻又比震驚更甚,“你如何知道?”

徐思婉低下眼簾,她自然知道。

她兒時有一位很疼她的兄長,叫秦恪。秦恪又有一名年紀相仿的伴讀,她不知他叫什麽名字,只隱隱記得他姓唐,父親也是她祖父的門生,秦府裏的長輩們都喚他小唐。

那時兄長若來哄她玩,小唐常常也在。只是那時她太小了,早已記不清他長什麽樣。

好在唐這個姓不大多見,能與秦家、徐家扯上關系的更寥寥無幾。徐思婉入宮那日見到他就留了意,後來見他性子清冷沉默,不似旁的宦官那樣善於討巧,結合著年紀一算心裏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今日再看他受刑時死撐的樣子、回瑩貴嬪話時的不卑不亢,答案愈加清晰。

可這些過往她自不好坦誠相告,只一聲喟嘆:“世家出身卻淪落至此。這些年,你辛苦了。”

唐榆默然:“承蒙徐家伯父關照,日子不算太難。”

說罷他蹲了聲,咬了咬牙,又道:“厭勝之術害不了人,只會給自己惹麻煩,娘子莫要鋌而走險了。”

話音未落,徐思婉揚起一笑。

唐榆一怔,她明媚的笑顏像一道光,在他心中一照。又令他覺察出些許異樣,脫口而出地探問:“娘子原本另有打算?”

“也說不上另有打算。”徐思婉笑容斂去三分,垂首輕輕搖頭,“那布包中的字條,一為護身、一為八字、一為詛咒,兩舊一新,字跡不同,折痕亦不相同。你將詛咒與八字一並毀去,便是如今這樣的結果,明貴人白惹一場鬧劇來看;你若只毀詛咒未顧上八字,我就說布包中原本就只有那兩張,明貴人在信口雌黃肆意栽贓;而若你根本沒將它拆開查看,以致三張盡被明貴人查出來……”

不及她說完,唐榆失笑:“兩舊一新,字跡又同,連折痕都不一樣。倘使都被搜去,娘子只需咬死詛咒那張自己並不知情,必是明貴人後添進去有意陷害。明貴人被禁足之事人盡皆知,旁人都會覺得明貴人必對娘子有恨,這話聽來便也很真。”

“正是。”徐思婉滿意而笑。

唐榆想想,又問:“可若我將三張都吃了呢?”

“你吃我的護身符做什麽?”徐思婉大顯詫異,明眸真誠。

唐榆再度失笑,旋而搖頭:“也是。”

他謹慎之下雖拆開護身符查看過,但見確有一張只為保佑健康且出自京中有名的普善寺,便根本沒想過要一並毀去。

凝神半晌,他忽而又道:“可若我重刑之下招供了呢?”

“那我的確會有些麻煩。”徐思婉承認得坦坦蕩蕩,“可物證已毀,也是口說無憑,我說你被明貴人收買,事情就只能不了了之。只不過這般一來身上就有了疑點,日後的路會不好走。但若轉念想,你是我近前的人,倘使不能忠心於我後患無窮,能借這點事試出你的心思,便是自己吃點虧也值得。”

唐榆未料她會這般承認個中試探,心底震撼更甚,長聲吸氣:“娘子行事很有魄力,在下嘆服。”

“什麽嘆不嘆服的,雕蟲小技罷了。若沒有秦家那档事,你多半已考取功名在朝為官,未必看得上這樣的伎倆。”她嬌聲笑笑,復又立起身,走回他床前。

但這回她蹲下來,下頜抵著床沿,像小姑娘認定朋友一樣,眉眼彎彎地望著他:“日後萬般好處有我一份,就有你一份,你看可好?”

唐榆與她對視,目不轉睛:“我已受徐伯父照拂多年,大恩難報。娘子有什麽吩咐,直言便是,不必這樣費心思收買我。”

“嘖。”徐思婉不滿輕嘲,“我哪有收買的意思?你們這些仕子就是太傲氣,偏把好心當施舍。”

唐榆聞言沒有反駁,但笑意漫開,目光也柔和了些許:“那恭敬不如從命。”

“這還差不多。”徐思婉笑意漾開,直達眼底。俄而收住,又多了幾分認真,“但我也確有件急事要求你幫忙,你若得空便幫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