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3/5頁)

“你親自從省外邀請的專家,以擅長治療惡性腫瘤聞名,你一定比我清楚。”雲世初笑了笑,“叢烈,你覺得自己特別深情嗎?先是死纏爛打不放手,然後說服自己贖完罪無債一身輕地死了,就能算是體面地退出雲集的人生了嗎?”

叢烈看著他,目光中不由露出一點悲憫,“你怎麽會把‘深情’定義得如此膚淺?還對這種惡毒的邏輯如此自信?”

雲世初撐著桌子站了起來,“小子,你只不過是在人生很短的一個階段在非常……片面的事業上小有成就。至於和雲集的感情,你不必把放棄說得那麽委婉動聽,本來就是你無情無義在先……”

“夠了。”

從進門開始,叢烈從來沒想過這個房間裏面會有第三個人。

所以當他看見雲集面無血色地從屏風後面繞出來的時候,身上的從容一瞬間蕩然無存。

他立刻迎上去,卻被雲集讓開了。

雲集走到桌子邊,拿起被雲世初扔在桌子上的照片。

那是一張拍立得。

上面是雲集的側臉。

他記得這張照片,是他們從南市回京州的飛機上,兩個追節目的小姑娘給他拍的。

當時他正在扭頭看叢烈,錯過了鏡頭。

照片拍壞了,但人家小姑娘仍然希望留作紀念。

是叢烈用他們兩個人的簽名合影硬換過來的。

雲集拿著那張照片,平靜地看向雲世初,“所以你煞費苦心地讓我在這兒等,就是想讓我知道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雲家已經什麽都沒有了是嗎?你在提醒我如果沒了雲家,就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無人可依了,是嗎?”

雲世初雙手叉腰,似乎沒預料到他是這個反應,“我只是希望你成熟地權衡,什麽才是利益的最大化。”

“成熟地權衡?利益的最大化?”雲集困惑地皺眉,“權衡我不配被人愛、只能給雲家做牛做馬拼死拼活,最大的利益就是我鰥寡孤獨守著金山銀山過一生,是嗎?”

“什麽是做牛做馬!怎麽就鰥寡孤獨?你考慮問題不要走極端。”雲世初的聲音也擡了起來,“以後整個雲家都是你的,你想要什麽能沒有,你想要什麽樣的感情會……”

“可是我不想要!”雲集高聲打斷他,“我他.媽的不稀罕行不行!”

雲世初的臉上首次出現了一種類似茫然的表情,“雲集……”

“我今天來找你,就是要跟你斷絕關系。我他.媽活得太累了,我不想要你這些包袱。我就想平平靜靜普普通通地把這一生過完!”雲集咬著牙,不讓淚水掉下來,“放手這麽簡單的事兒,一手遮天呼風喚雨的雲世初,你怎麽就做不到呢?為什麽你非得要我聽到這些?”

“你怎麽能……如此傲慢卑劣。”

“雲集,我希望你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別說自己會後悔的話。”雲世初仍然試圖警告他,“只要你現在想清楚,我可以不計較你剛剛說的那些胡話。”

“我想清楚了。”雲集說著,忍不住地扶住心口,“我最後悔的事,就是生在雲家。”

叢烈嚇壞了,管他什麽雲世初雲世末,立刻扶住雲集順後背,“不動氣不動氣,我們不跟這種人說了,我們現在就走,好不好?”

“還有你。”雲集那張滿是淚痕的臉轉過來的時候,叢烈的心都要疼碎了,“……還有我?”

“所以你教雲舒做飯,所以你明知道病了卻一直拖著不去治,所以你手上有血,所以你突然說什麽‘讓我更自由’,所以你把病房裏敲給我的那個用破杯子敲的破曲子用小提琴錄下來,還騙雲舒說是你買的。”雲集渾身都在忍不住地顫抖,“叢烈,我什麽時候對你這麽殘忍了?”

第一次見到雲集的情緒這麽失控,叢烈快嚇瘋了,扶著他的肩膀不住安撫,“不是,他說的不對,根本沒這回事兒……”

“你做錯了那麽多事,我哪一次沒有顧及你的尊嚴?我哪一次沒給你體面的選擇?”雲集的眼淚止不住地向下流。

他臉上是鮮活的怒意和悲傷,“為什麽你能對我做這種事?我什麽時候把自己烙在你的生活裏,還要用死來懲罰你,讓你一輩子不得解脫了?我死了難道是我願意?你是為了報復我先死了一次?你是嗎叢烈?你拖死你自己就是為了懲罰我嗎!”

雲集兩輩子的委屈都在著一瞬間重疊崩塌,幾乎要毀掉他一身的好教養。

他再也不想忍了。

“不不不,”叢烈緊緊把他護在懷裏,“我不會死的。也沒人要懲罰你,不難受了。”

他不住地給雲集順著氣,“呼吸,雲集,呼吸。”

他來回重復,“我不會死,雲集,我沒有快死了。”

雲集臉上的神情松動了一些,呼吸斷斷續續的,卻還在堅持確認:“你生病了,立了遺囑,連他.媽骨灰你都想好放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