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傅晴還是得把護工大爺請回來。

電話裏的大爺還是不情願, “那個啞巴嗓兒小夥子也在呢嗎?嘮嘮叨叨的,嗓子跟冒煙兒似的都快不出聲了, 怎麽還意見那麽多?”

“他在外面, 他不進去。”傅晴看了一眼坐在走廊長椅上的叢烈,繼續跟大爺商量,“酬勞我們可以給雙份,您主要負責晚上十點之前就行, 晚上我們會有人在這兒。”

這回大爺勉強能同意了, 說了聲“行吧”把電話掛了。

傅晴走到叢烈身邊, “那要不然你直接回去休息吧, 我今天能在這兒守到明天早上,我哥明天就能過來換班。”

叢烈仰著頭看了她一眼, “雲家打過電話嗎?”

傅晴有點為難, “雲舒偷偷打過兩次,他現在被他爸拘起來了,連門都不讓出。”

“我不是說雲舒,”叢烈眨了一下眼,“他父親一個電話也沒打過嗎?”

“雲集他爸就那樣,很正常。雲集小時候生病去醫院好多次都是我哥陪的,他爸不管。”傅晴嘆了口氣, “你別想這麽多了,先回去休息吧。”

“沒事兒, 我就在這兒坐著,我不進去。”叢烈低下頭,盯著自己的手心, “你進去看著他吧。”

傅晴不好多說什麽,回病房了。

沒多久護工大爺來了, 看見病房門口坐著的叢烈,招呼也不打一聲,直接避瘟神似的,撇撇嘴快步錯身過去了。

叢烈在樓道裏坐著。

住院部比門診部要安靜許多,尤其是快到晚上,只是時不時有一些病床被家屬推著過去,稍微留下一些滑輪的響動。

病房的門上都有大塊的玻璃窗口,叢烈時不時起身往裏看。

看見傅晴和大爺在一邊大眼瞪小眼地安靜幹坐著,他心裏就踏實些。

因為雲集應該是又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叢烈看見兩個人起來了,禁不住緊繃繃地貼在門上。

從他那個角度並看不見病床上的雲集,他想把門推開又不敢。

直到裏面的兩個人重新坐下,他被鉤起來的心也才能重新放下。

如此往復,天很快黑了。

住院部的走廊是二十四小時不熄燈的。

到了晚上叢烈太焦灼,坐立難安,幹脆就一直在外面的墻上靠著。

他戴著口罩低著頭,偶爾有路人看他兩眼,又被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氣息嚇的快步離開。

半夜傅晴從病房出來的時候看見叢烈還在,有點詫異,一邊向前走一邊扭頭問:“你怎麽還沒走啊?你不早就出來了嗎?”

叢烈沒回答,反而一路跟著她,“怎麽了?雲集沒事兒吧?”

“他有點兒難受,剛按鈴沒人答應,估計都巡房呢。我去護士站問問。”傅晴一路小跑著,帶了個護士回來。

叢烈跟著她們回了病房,悄無聲息地站在墻邊。

病房裏面只開著很暗的燈,雲集平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眉間微微皺著,一看就是在忍疼。

護士看了一下雲集的各項體征,起身跟傅晴說:“沒太大問題,還是術後恢復正常的階段反應。”

傅晴有些不放心,“那他這麽疼怎麽休息呢?能不能用點什麽止疼藥啊?”

護士繼續跟她解釋:“止疼今晚會加,但不能持續高濃度地上。而且其實有很多血氣胸患者的術後疼痛都是有心理因素的,這個可能需要家屬進行一些安撫和鼓勵,過了拔管這兩天,很快就會恢復的。”

叢烈強迫自己在旁邊一字不落地聽著。

護士又輕輕翻了一下雲集的床頭記錄,“本來明天才跟你們說的,不過今天也先順便說一下吧。”

傅晴一下就繃起來了,“怎麽了?”

“別緊張別緊張,”護士稍微笑了笑,輕聲說:“患者醒了就可以指導他深呼吸和咳痰,但是因為他同時有肋骨損傷,所以拍背的時候一定要輕,避免墜積性肺炎。還有久臥可能會導致肌肉酸痛,如果患者狀態允許,還是盡可能地做一些輕度的功能恢復。另外就是明天患者就可以進食半流食了,因為長時間沒進食,家屬盡量進行腹部按摩幫助消化。”

“這麽麻煩……”護工大爺開始撓頭了,“我沒照顧過這麽復雜的,又得拍背咳痰又得復檢,還得揉肚子……”

“您跟我出來一下。”傅晴看著叢烈直接把大爺拉出病房了,腦子“嗡”的一聲。

她剛對叢烈沒那麽抵觸了,但他留給她的心理陰影根深蒂固。

傅晴真怕他為了那麽一兩句話在醫院跟一個老大爺動手。

就算叢烈作為歌手跟瀚海解綁了,人們還是很自然地把他們放在一起討論。

結果她還沒來得及出去看,大爺已經搖著頭回來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閑錢多……”

等傅晴出去,走廊已經空了。

她問大爺,大爺又什麽都不肯多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