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4/5頁)

借梁超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讓雲集受累。

“別別別,”他拖過來一把扶手椅,跟兩個板凳一拼,“醫院旁邊的陪護旅店我都訂好了,雲哥你過去歇著,我在這兒湊合一晚上,烈哥醒了我立刻給你打電話。”

雲集知道他是怕叢烈,溫和又迂回,“等叢烈醒了,他肯定又要折騰著找我,到時候你們又按不住。而且你也說了,叢烈是為我受的傷,於情於理,我不得在這陪護一會兒嗎?”

“雲哥我錯了雲哥,你別拿我剛才的蠢話挑我理兒了成嗎?”梁超雙手合十向他討饒,“我不是怕烈哥怎麽樣,要是累著你,什麽專輯演唱會就全完蛋了。你行行好,別折煞我了。”

“沒那麽嚴重,”雲集在扶手椅上坐下,“正好等叢烈醒了,我有些話單獨跟他說,你在這兒也不太方便。”

他都這麽說了,梁超自然不好再跟他拉扯,跑到護士站借了陪護床,給雲集鋪好,又下樓買了兩份盒飯,送上來之後才走。

雲集盤腿坐在那張窄窄的行軍床上,忍不住把手蒙在臉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天,實在太長了。

他現在閉上眼,還能看見那些灰綠色的天旋地轉,還有於隋卿那張憤恨到扭曲的嘴臉。

還有就是叢烈。

雲集回想了一下馬背上的那幾個刹那。

其實叢烈大可以在最一開始就跳下馬,或者在從馬上跳下來之後就自己尋找附著點輔助平衡,無論哪一種都遠比沒有絲毫防護地抱著雲集一路滾下來要保險得多。

那山不算陡峭,沿路遍布綠植。

但是柔軟的苔蘚和蕨類下面,就是無數尖銳的山石和數不清的暗坑。

他們運氣好,兩個人都沒受太重的傷。

但那並不代表危險沒存在過。

如果當時他們任何一個人在尖石上磕一下,可能現在微博熱搜上的蠟燭都已經點滿了。

如果他又摔死了,遺憾肯定還是有點遺憾的,因為瀚海眼看就要扶搖直上,他即將開展全新的大好人生也似乎垂手可得。

雲集最怕的還不是這個。

他最怕的就是眼前這個局面:他沒死,但是叢烈明擺著不對勁了。

叢烈從山坡上滾落之後,那雙眼睛裏太過於直白的肝腸寸斷。

雲集能分辨,當時叢烈也並不是怕死,他只是怕得要死。

雲集最不希望的就是情形變成這樣。

之前他總把叢烈的關心照顧理解成節目劇本,但現在這個節目有沒有劇本況不好說,退一萬步說就算有,也沒有什麽劇本能讓大明星叢烈命也不要,抱著他一個前男友從山上往下跳。

自從重生以來,雲集一直努力跟叢烈劃清界限。

最簡單的一方面,他不想再以任何形式在叢烈這裏受到任何傷害。

再深一層的,他不想遷怒。

叢烈是他曾經的摯愛,是他不計一切代價去爭取去靠近的太陽。

誠然,他失敗了,被灼成灰燼一團隨風揚了。

但那不代表雲集就會去否定叢烈的一切。因為叢烈,某種程度上也曾是他盲目又熱烈的一部分自我。

之前叢烈在酒後跟他說那些話,雲集能理解。

但不管叢烈是出於失去後的不舍,還是真的覺得他好所以要爭取擁有,對於雲集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差別。

他不要叢烈了。

叢烈好也好,壞也好,他不想要,也不敢要了。

尤其這個叢烈,不是從前的叢烈。

雲集不希望他重蹈自己的覆轍,在感情中被拖行,留下滿地的狼狽猩紅。

在他看來這比一刀兩斷殘忍得多。

所以他一直很果決,不給叢烈任何明示暗示。

他全都直說:我們分手了,只是工作關系。

但還是鬧成了今天這樣。

雲集用手指壓住眼眶揉了揉,再睜開眼,發現叢烈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

叢烈的眼睛很大,平日裏睜開的時候有一種漂亮的威懾力,如今半張著,也是細長的一條亮色。

他似乎在反復確認眼前的人是雲集,最後才沙啞地開口,“你怎麽還沒休息?”

雲集溫聲回答他:“我沒什麽事兒,等著你醒。”

叢烈眨了眨眼,很快撐著病床坐起來,“累不累?腰難受嗎?你到這張床上來,我躺下面這個。”

雲集眼睛有點酸。

他沒說什麽,也沒有阻攔叢烈捂著胸口掙紮下床,只是順著叢烈說的,到屬於叢烈的病床上靠坐。

那張床更寬,也稍微沒那麽硬到硌人。

叢烈身上還綁著固定繃帶,單手檢查雲集身上貼著紗布的那些傷口,“都傷著哪兒了?疼不疼?”

雲集搖頭。

他指了指床頭櫃上的泡沫飯盒,“梁超送來的,你湊合吃點兒就睡吧。明天早上的飛機,要早起。”

叢烈的目光還像是巡邏一樣在他身上打轉,“餓嗎?今天這一下午一晚上,你吃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