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5頁)
他左手搭著肚子,右手護在胸前,是個看起來有些戒備又格外脆弱的姿勢。
叢烈單手撐著膝蓋,手指按在酸脹的眼睛上。
雲集說的那些話很清楚,他也都聽明白了。
那就是不帶任何轉圜余地的了斷。
不管換成是誰跟他說這個話,哪怕C是另一個人,跟叢烈說了這樣的話,他肯定二話不說就走了。
叢烈活了二十二年,就為他母親服過一次軟。
從那往後他就記住了,沒人配讓他服軟。
但是雲集不一樣。
叢烈說不上來是哪不一樣。
好像就因為他是雲集。
昨晚他看見雲集虛弱又倔強地昂著頭說如果他不走就自己走,胸口裏就跟壓了石頭一樣悶。
而且他還不敢跟他硬頂,只能抓著工作關系死死不放。
剛才雲集說要去洗碗,他感覺那幾個最平常不過的字就跟刀子似的剜進他心裏。
雲集跟他分得那麽清,站都站不起來,卻甚至不主動喊他扶一把,還要自己去洗碗。
他隱約想起來有一回雲集說自己胃不舒服,希望他陪著去醫院。
當時他在寫歌,其實腦子裏想的也不是歌,是昨天晚上一身酒氣醉醺醺的雲集。
他撈著自己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在自豪什麽,“叢烈,我!一個人!他們全趴下了!全都不行!”
他知道雲集第二天又出去應酬了,就好像完全不記得前一天晚上抱著馬桶吐得昏天黑地的場景。
所以叢烈當時覺得他胃疼很正常,稍微疼一疼或許還能長點記性。
雲集出了門之後,他就在後面跟著,在就診室門口等著,聽見醫生跟他說要做什麽檢查,又跟著一路做了檢查,最後遠遠地看著他排隊拿了藥。
那次也碰見歌迷了,叢烈怕雲集發現自己,拉下帽子直接走了。
想到這裏,叢烈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他自己的別墅那邊確實有個寫歌的房間,但雲集過來的時候他不會在家裏寫歌。
而且雲集喝醉了酒的時候,也不會在他家留宿。
那為什麽自己會有雲集半夜吐酒的記憶呢?
像是摸到了一根繩子,叢烈又順著記憶回溯。
左右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他總覺得無名指上曾經被套上過戒指。
好像還有一次很嚴重的演唱會事故,他從舞台上跌落了,救護車的聲音就在耳邊,“傷者喪失意識!血壓降低!血壓低於——”
很短暫,所有聲音戛然而止。
“嗯……”床上的人掙動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適。
叢烈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俯身查看雲集,“怎麽了?”
雲集又出了一頭汗,右手死死按著上腹,咬著牙往枕頭裏蹭。
“胃不舒服?”叢烈一條腿壓上床,著急地躬下腰捂住他的上腹,“雲集?”
“疼……”雲集輕聲哼了一句,身子越蜷越緊。
叢烈一只手給他輕輕順著背,一只手按住他的上腹慢慢揉,“松開點兒。”
雲集似乎是聽見他了,一直沒再出聲。
但他額角上的汗越來越多,呼吸也變得粗沉,痛苦幾乎立刻要從他的齒間逸出。
“要吃藥嗎?”叢烈有些不確定要不要把他叫起來,只是努力地安撫著。
他的肚子上出了不少汗,摸著又濕又涼,纖薄的腰腹只要稍微用力一壓就會碰到嶙峋的肋骨。
叢烈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瘦成這樣的。
他記得雲集身上是稍微有些肌肉的,尤其用力的時候會繃出一點薄薄的腹肌來。
他身上那麽軟,好像稍微一用力就會被捅破的蛋膜,卻總是在逞強。
叢烈躬身護著雲集汗津津的肚子,心裏就像擰不幹的毛巾,扭了三五圈。
好在不大一會兒,那陣疼像是過去了,雲集的身體慢慢放松了,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
叢烈心有余悸地避開他的腿,小心用被子蓋好他的肚子,才回到椅子上坐下守著。
他也是一頭汗,擰著的眉頭解不開似的。
他不知道雲集的身體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
之前他就覺得雲集不太愛惜自己的身體,還為這個事跟他發過脾氣。
那時候雲集問他最討厭什麽人,他沒說是因為他覺得雲集不會懂。
他最討厭不負責的人,尤其是對自己都不負責任的人。
因為他知道母親在最後的日子裏受過什麽罪,對健康和生命又有過怎樣的渴求,所以他最不能忍受人糟踐自己的身體。
可是C不是最喜歡養生的嗎?雲集怎麽能這樣亂來?
叢烈掐了掐額心,感覺胸口堵著一口氣提不上來。
他不是最熱心於分享健康小貼士的嗎?又怎麽能把自己照顧成這樣的?
他怎麽能呢?
叢烈實在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微卷的柔軟發尾,小心又不舍,緩緩纏在自己的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