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 顧春和笑著搖頭,只推說認錯人了。

那天她是偷溜出去的,可不敢承認和柴元娘見過面。

柴元娘面上沒有任何異色, 還略帶歉意地對顧春和笑了下,隨著她的口風, 也說自己大概記錯了。

私下卻與婢女白鷺道:“我絕不會看錯,瞧她的反應,肯定也認出我了。”

“準是沒幹好事, 心裏發虛不敢承認!當時我就說她上不得台面,您還怪我瞧不起人。”白鷺把準備好的表禮單子呈給她, “聽說她出身也不清不楚的,還照原樣給她嗎?”

柴元娘失笑:“我們還缺這點子東西?怎麽說她也是府裏的表姑娘, 沒必要給人家難堪。”

“沒見哪家表姑娘住後罩房的,”白鷺很不以為然,“大姑娘把國公府說得天花亂墜,這院子,也不怎麽樣嘛。”

蔡嫻芷一力邀她同住,柴元娘明白,她與自己套近乎, 無非是想借自己的勢, 為以後嫁入柴家做準備。

畢竟柴家宗主都分外倚重自己,她說話,在柴家還是算數的。

可她沒答應, 請老夫人安排一處清凈的院子, 不出意外的, 老夫人勾了幾處讓她挑, 她便選了離後園子最近的蘭香園。

怨不得白鷺抱怨, 說是蘭香,也不過寥寥幾株蘭草而已,因久無人住,磚縫裏還長出了蓬草,看著怪淒涼的。

“咱們柴家就是十來年沒人住的屋子,也是日日打掃,從不懈怠,國公府說出來也是一流的勛貴,怎的……”

“閉嘴。”柴元娘輕輕呵斥,“再管不住你那張嘴,就回渝中去。”

白鷺立刻不敢發牢騷了,歸攏好給顧春和的表禮,“我給表姑娘送過去。”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來了。

柴元娘有些詫異,兩處院子就隔一條夾道,可這回來的也太快了,“她沒留你喝杯茶?”

白鷺是她的大丫鬟,走出去就代表著她的臉面,若真如此,那顧春和確實有點目中無人了。

“她沒在,就一個小丫鬟看屋子,我放下東西就走了。”白鷺壓低聲音,“她去了竹山。”

柴元娘平靜的臉上終於起了波瀾,“你確定?”

白鷺重重點了點頭。

柴元娘定定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忽翹起嘴角一笑,“這樣的姿色,的確不應藏於民間。”

東宮,太子妃王氏立在書案前,一筆一劃寫著大字,宮婢垂手立在殿角,屋裏很靜,只有筆尖落在紙上的沙沙聲。

乳母王媽媽匆匆進來,揮手叫旁人退下,待太子妃寫完一張,方上前拿起剛寫好的字仔細端詳一番,“正雅圓融,非常大氣,您的字越來越好了。”

太子妃也很滿意,放下筆,“什麽事?”

王媽媽稟道:“柴大姑娘住進了國公府。”

太子妃“嗯”了聲,“蟄伏這麽久,柴家終是按捺不住了。嫡長女上京,說是拜祭先皇後,死了多少年的人,偏這會兒才拜祭,打量別人都是瞎子呢。”

“攝政王也在國公府借住,這倆會不會……”

“那是太子該操心的事,我才不管。”太子妃神色漠然,“也許人家是沖著太子來的,畢竟我生不出孩子,犯了七出之罪。”

王媽媽眼皮跳跳,一著急把舊日的稱呼都叫出來了,“囡囡呀,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咱家是太子嫡系,這輩子都脫不開關系。別看太子寵愛李氏,他心底是最敬重您的,有什麽事他只會和您商量,什麽時候找過李氏?”

太子妃自嘲般譏誚道:“不過借我的口給王家傳話罷了。”

王媽媽看著她苦笑,眼神又心疼又難過。

太子妃不由心先軟了,“我知道了媽媽,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成的。”

殿門口,謝元佑來回晃悠,腳幾次邁進門檻,又都收了回來,左等右等,終是等來了王媽媽。

“怎樣?她答應了沒有?”謝元佑急急問。

柴元娘一來,他腦子裏那根弦就繃緊了。

前朝柴家就是川渝地區的節度使,本朝建國後,他明面上遣散軍隊,卻始終沒交出軍籍冊子,誰也不知道柴家手裏到底有多少兵力。

這也是歷代皇帝不敢對柴家動手的原因。

先帝倒是動手了,也只在女眷上頭耍耍花招,警告柴家不要輕舉妄動,也僅此而已,朝廷的手根本伸不進渝中去。

柴家此後倒是低調了,但誰都知道,他在韜光養晦。

如果讓柴家和十七叔聯手,別說他的太子之位,就是父皇的皇位也岌岌可危。

父皇病得厲害,和十七叔關系又好,九成九能善終,他可未必。

對付女人,女人比男人更有辦法,謝元佑馬上就想到了太子妃。

必須把這事給攪和黃嘍,最好讓十七叔和柴家反目成仇,永無聯手的可能。

他熱切地看著王媽媽,見她點頭,心裏吊著的那塊大石頭終是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