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這幾句話冷冰冰硬邦邦,把蔡伯玉滾燙的心澆了個冰冰涼,一時間羞憤非常,指著顧春和,氣得嘴唇都哆嗦了。

“你竟拿我和他比?”許久他才嘆道,“好妹妹,我來的是有點晚,可我並沒有欺你辱你,好好地站在門外和你說話,就憑這一點,你也不應該懷疑我的心。”

這話連春燕都聽不下去了,深更半夜摸進人家閨房,不以為恥反而一臉幽怨恨對方不解風情,未免也……自我感覺太良好了吧。

“呵,”顧春和輕輕一笑,“我父親還在呢,縱然國公府對我有恩,也不能把我當玩意兒一樣送人!”

蔡伯玉恍然大悟,顧妹妹想體體面面的出嫁,並不是討厭他。

滿腔哀怨登時消散,他深情款款地說:“你放心,我就是跪死在母親門前,也要替你求得世子夫人的位置。好妹妹,莫與我置氣了,現今除了嫁給我,你還有第二條路可走麽?”

顧春和氣極反笑:“我是該感激你,沒有強來。”

蔡伯玉臉皮發燙,幸好天黑,沒人看出來。他本來打算一度春宵的,來之前都做足了準備,可看到顧春和的那一刹那,突然就萎了。

不遠處亮起燈光,有人在說話,聽聲音越來越近,蔡伯玉慌了,原地轉了幾圈,就想往後罩房鉆。

顧春和噌地掏出把剪子抵在脖子上,“你敢進來,我就死在這裏!”

蔡伯玉唬得臉都白了,忙擺手:“快放下,我走還不成嗎?”

春燕慌忙關上門,貼著門板聽了半晌,扭頭說:“聽不見動靜,應該是走啦。”

啪嚓,剪子從手中脫落,顧春和渾身的力氣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身體慢慢滑向地面。

“姑娘!”春燕使勁兒撐住她,“要不您去求老夫人……”聲音越來越低,流言傳得沸沸揚揚,鶴壽堂不會不知道,一直沒動靜,誰知道老夫人又是什麽打算?

顧春和怔怔盯著漆黑如墨的夜空發呆,花園子裏傳來幾聲夜梟的鳴叫,隨即陷入更深的死寂。她推開春燕,幽靈一般慢慢在院子裏踱步,那樣子看得春燕渾身起栗,生怕她想不開。

然而表姑娘還沒倒下,世子卻病了。

這一病非同小可,人也癡了,眼也直了,嘴角流涎,竟是滴水不進,一口藥都喂不進去,郎中寸長的銀針紮進去,一點反應都沒有!

老夫人哭得厲害,心肝兒肉的喊,直嚷著要是乖孫子沒了,她也不活了。

又指著田氏罵:“明知道孩子吃不得苦身子又弱,還非讓他頂風冒雨地打熬筋骨,現在可好,人不行了,你可滿意了?”

明裏暗裏指責她不該讓攝政王插手世子的學業。

田氏憋屈的了不得,她就這麽一個兒子,只比老夫人更難受。奈何謝景明這幾天一直在宮裏,她摸不著人,更談不上請院使瞧病了!

一片淒淒慘慘的哭聲中,李媽媽道:“我瞧哥兒這病忒蹊蹺,怕不是撞上什麽不幹凈的東西。白雲庵的安師太修行頗深,不如請她來看看,有用沒用的,總比幹看著哥兒受罪強。”

病急亂投醫,老夫人忙命人備下重禮,當天就把人請進國公府。

安師太慈眉善目,僧袍飄飄,一派仙風道骨的清高風範,細細看了蔡伯玉一番,“世子原是觀音座前的童子,下凡歷練一遭,時候到了,自然要回去的。”

一聽這話,老夫人哭得更兇了,田氏素來不信鬼神一說,不由心下起疑,順著他的話問道:“依師太之見,如何才能留得住他呢?”

安師太掐指一算,神叨叨說:“倒也不難,世子塵緣未了,用喜氣沖一沖,應能多留他一段時日。沖喜之人以屬兔為佳,出身不宜顯赫,貴人煞氣重,反而沖撞了世子。這事宜早不宜遲,過了這個月,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

這不是顧春和是誰?合著裏外串通給老娘上演苦肉計呢!

田氏心裏頭的火噌地燒到腦門,狠狠剮了一眼躺在炕上的兒子,也不發作,仍讓人好生把安師太送了出去,自然謝禮也是足足的。

這些人經常出入汴京各個府邸,口舌厲害,後宅屁大點事都能傳成齷齪秘聞,輕易得罪不得。

老夫人信佛,心裏已是信了大半,對田氏沒好氣地說:“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了玉哥兒,你看著辦吧。你也真是的,好好的非帶孩子們去什麽廖家,平白生出這許多事!”

這下把田氏架起來了,沈表姐那邊已給了回復,她願意退讓一步,讓顧春和以繼室身份進門,但必須在沈姑媽身邊服侍半年。

本來事情差不多要定了,兒子又來這麽一出!

準是顧春和不想給廖家做妾,故意攛掇兒子瞎鬧騰。田氏恨得牙直癢癢,卻奇怪,她和沈姑媽商量的時候沒有旁人在,消息是怎麽泄露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