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符家子嗣

帝星, 主城C區。

獨棟小別墅的上空，罩著氣泡般粼粼波光的結界，在肉眼裏近乎透明, 唯有陽光折射出五光十色的一抹虹。

這棟小別墅和周圍的建築風格不一致, 極為突兀地佇立於此, 但奇怪的是，行人們都像沒有看到般徑直略過, 有人從別墅中間穿行而過，竟然直接穿過了墻面，自己一無所覺。

猶如海市蜃樓, 普通人看不到的幻影。

一個少年在視野的死角憑空出現, 他趔趄了一下, 扶著額頭晃了晃。

“技巧果然還是不熟練啊……”

他這麽嘟囔著，擡手往別墅外的墻壁上一抹，那平坦空蕩的墻壁上慢慢浮現出奇妙的符陣圖案，他提筆在上面稍作修改。

一筆落成後, 泡泡般的結界虛晃一瞬，破開了小小的、只能容納一人進入的缺口，少年走進這個缺口, 泡泡又修補再生。

少年身穿黑色的天瓊學院制服，特質的布料流淌出亮色的光, 外套沒有扣上，而是堪堪披著，隨著少年小跑的動作而灑脫飄擺, 唯有六芒星圖案的胸針還穩當地佩戴著。

如果湊近了細看, 會發現少年的眼睛裏也鐫刻著小小的六芒星, 和他的胸針類似又有細微的不同, 隱在虹膜中，如果不仔細觀察完全注意不到。

他熟練地畫了兩三個符陣，把家裏的防禦陣術解開，然後又重新修補回去。

回個家都這麽麻煩，恐怕整個天瓊學院裏也只有他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們家……

“玄星。”

剛剛打開臥室的門，就聽到老人氣若遊絲、沙啞的呼喚，“玄星，過來……”

“奶奶！”

符玄星立刻放下手裏的東西，急匆匆地跑到床頭，臉上溢滿了擔憂：“奶奶，你怎麽樣？”

躺在床上的老人家，兩鬢灰白，眼球微凸，大半都是眼白，臉皮上是層疊的褶皺，虛弱地把眼皮撐開一道縫。

老人的眼睛裏，和符玄星一樣，刻著六芒星的圖案，只不過比起少年人的生機勃勃，她顯然大限將至，眼神都黯淡無光。

老人看到了他，一瞬間，眼中迸發出極大的亮光，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力氣，她狠狠地抓住符玄星的手腕，把他攥得有些發疼。

“玄星，你聽好，奶奶要死了……”

符玄星臉色一白，他下意識咬緊了唇，阻止脫口而出一些不成熟的話語。

他們家的人，向來對命運有著玄妙的預感。

他的奶奶這麽說了，那就錯不了……

只是，這是一手把他帶大，和他相依為命的奶奶。

符玄星的眼眶微紅，他想要讓自己盡量成熟冷靜一點，但嗓音還是帶有滯澀的哽咽：“奶奶，您說，我聽著。”

“玄星，你是奶奶的驕傲，也是我們符家的驕傲。”奶奶說話忽然順暢了起來，臉色也恢復了些許生機，但這不過是回光返照，趁著現在的勁兒，她一口氣把話和他說完。

“雖然我們符家早已落魄消亡，但你還活著，那就切記不要忘了族訓。”

“符家是為符陣術而存在的……奶奶寫的符書，你要全部記下來，看完……”

符玄星扯出一個蒼白的微笑，輕聲道：“我已經看完了，奶奶。”

老人似是一愣，然後樂不可支地笑了起來，“好，好！不愧是我的孫子。這樣，才不算辜負了家族的榮耀，女神對我們的期望……”

老人攥著他的手愈發用力，蒼老的手背上青筋迸起，關節泛白，捏得腕部微微顫抖。

此時，老人的嗓音不復先前的冷靜，她的眼睛發著光，笑容愈發擴大，虛虛地望著天空，眼角有淚花閃爍，似是入了夢中。

“玄星，去找她吧！”彌留之際，殘存在這具身體的最後的力氣，全部包含在這嘶啞的聲音裏，“女神沒有失落，她沒有拋棄我們……去找她吧，她就在這裏，就在我們身邊。我有預感，女神要回來了——”

戛然而止，斷了線的尾音還回蕩在室內。

老人的手失去力氣，重重地摔在了床頭，又被符玄星握住。

她的臉龐上還殘余著那股激動的潮紅，眼裏的光熄滅了，眼皮重若千鈞，一點一點地合上。

符玄星把腦袋抵在老人的手上，無聲地哀悼。

“……是，奶奶。”

唯一的親人壽元走到盡頭，現在，這世上真的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曾經偌大的符術世家，落得個這樣荒敗的模樣。

如今，能支撐著符玄星走下去的，或許只有奶奶臨終的遺言。

他擡起頭來，霧氣暈開了窗外刺目的陽光，一切景色都變得模糊不清，在眼裏匯聚成了茫然的色彩。

可是，女神真的回來了嗎？

……

“……綜上所述，我來到了這裏。”

天瓊學院，教院塔的頂層，是院長的辦公處。

裝修雅致清新，簡約的線條鋪在墻面和地板上，窗簾向兩側拉開，漏進大片的金色長河，光塵流轉在銀發女孩的周圍，戀戀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