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號上線

“——那我就來請一次神吧。”

恍若夢境照進了現實。

時間一幀一幀慢鏡頭播放, 一秒鐘切割成了六十份,無限地拉長。

時隔十八年的銷聲匿跡,女神終於再度聽見了人們的祈禱。

那一幕的神跡, 邊河星上的所有人, 哪怕只是驚鴻一瞥, 便深深地烙印進了靈魂裏,這輩子無法忘懷。

謝寒關忘記了出聲, 軍部忘記了整備,平民忘記了撤離。

不論身份,不論老少, 都像是要把脖子擰斷一般仰起了頭, 呆呆地凝望著遠方的天空中那一抹虛影。

擴散開來的惡瘴正在迅速逼近, 但是人們都仿佛忘了這是生死危機的關頭,雙腳牢牢地釘在原地,寸步不動。

滴答。

誰的清淚兩行,無聲無息地落下, 浸潤了土壤。

不諳世事的孩童抱著母親的胳膊,頗為不解地看著捂嘴哭泣的母親,孩子搖了搖她的手, 稚嫩而天真地問道:“媽媽,那是什麽呀?”

孩子沒有得到回應, 而是聽到了沉悶的噗通一聲,他的母親淚流滿面地彎下腰來,朝著那道瑩光的虛影膜拜了下去。

這宛如某種訊號, 有第一個帶頭, 接下來便是第二個、第三個……此起彼伏, 重重地跪拜在地。

遠遠看去, 烏泱泱的一片都矮了半截。

似有嗚咽聲傳來,熱淚盈眶。

孩童茫然地四處環顧,與他差不多年歲的孩子們都帶著相同的迷茫,但他們很快就被自己的父母按著頭壓了下來,唯恐有一絲不敬。

直到這時,孩童才聽到了母親哽咽的小聲回答。

“那是……女神啊。”

那是他們失落了十八年,杳無音訊的女神大人。

即使那只是一個虛影,但是誰又會認錯呢?

他們曾以為被女神拋棄了。

痛苦過、迷茫過、甚至有不少敏感的藝術家們為此郁郁而終,像是失去了生命.的道標。

帝國無法離開女神,正如嗷嗷待哺的孩子無法離開自己的母親。

帝國的星民們……還遠遠不到脫離了女神,也能獨立成長的地步。

軍部的將士們也佇立不動了,他們遠眺著那個方向,第一次在元帥的指令下達後沒有回神,他們身著統一軍裝,整齊劃一地擡起手來,對著那道虛影敬了標準的軍禮。

謝寒關是離得最近的,也是感受最深刻的。

他只是恍然間聽到雲柚那一聲“請神”,接著便是讓他的心臟過電般的顫栗。

凍結在他虹膜處的一層冰色,此刻乍然破碎。

他看不清那道虛影的身形,她全身都像是蒙在了薄紗之下,但氣息柔和若春風,聖潔的光折射大地,悄然化開了那濃重到讓人喘不過氣的惡瘴。

唯有女神能凈化這一顆星球。

謝寒關垂下頭來,緩緩地屈了身,以一種極其虔誠的姿態單膝跪地,默然無聲。

他再一次見到了他的信仰。

帝國實在枯竭太久了……而今女神重現,即便只有一道虛影,對於幹渴了太久的人們而言,也如天降甘霖,讓他們趨之若鶩。

這是甘甜的活水源泉。

謝寒關的手指不自覺地痙攣著,他沉沉地垂著頭,不敢擡首,不敢用視線冒犯天上的女神。

他只是恍惚地想著,如果能讓女神留下來,就算是現在讓他死去,他也甘願。

權杖之上,靈石的光成為了第二顆太陽,冉冉懸掛在天空的一角,照得此地邪祟不生,惡瘴消亡。

那吞天噬地的茫茫黑霧,被這無實質的銀白太陽照耀到,正如遇上天克的宿敵,彌漫的速度頃刻間驟減,隨即消弭於雲霧籠罩之下。

沐浴聖光中,誰人敢犯神?

在屋檐的陰影處,那凈化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黑衣的少年安靜得如同雕塑,把自己藏進了影子裏。

剛才不小心被照到的皮膚,已經出現了瘡膿,傳來絲絲的痛楚。

遲無拉低了帽檐,不再去看天上的虛影。

……真是的,當初怕身份暴露怕得要死的人是誰啊,現在又主動留出破綻。

就為了救這些人,值得嗎。

……

邊河星這麽大的動靜,其他星系不可能沒有注意到。

首先察覺到不對的是帝星派出的救援星艦,為首的軍官心急如焚,接連數次空間躍遷往邊河星趕,他發現自己忽然聯系不上謝寒關了。

憑這個軍官的等級,還沒有資格調動這麽大的星艦,所以現在是池靈均遠程指揮。

“怎麽突然不動了?”

池靈均敏銳地發現了光腦另一頭的異常,他雙眉微蹙,不解地看著影像上整個人呆住的軍官。

軍官良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磕磕絆絆地說道:“池先生……邊河星在發光。”

“調轉攝像頭。”池靈均下令。

光腦上的影像倏忽一轉,那顆被籠罩在雪白瑩光裏的星球,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