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帶換洗衣物幹什麽?”薄潯不明所以,微微歪著腦袋,眼神困惑。

俞燼沉思片刻,平靜的篤定道,“到時候就知道了,你會用到的。”

說完,他又補充道,“之前和你說過,做我的繪畫模特會比較辛苦,並非虛言。如果想反悔,沒開始之前可以隨時通知我。”

“我不會反悔。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哪兒有反悔的道理?”

況且他連錢都收了。

拿人手短,這點道理他還是清楚的。

“好。”

他似乎瞥見俞燼的唇角微微勾起。

轉過頭仔細看,漂亮的臉上又只剩下平靜。

一輛黑色的保姆車漸漸穿破夜色,緩緩停靠在路邊。

熟悉的西裝壯漢從駕駛位上下來,走上人行道。

臨上車前,俞燼轉向薄潯,擡頭道,“待會兒你要去哪兒,送你一段路吧。”

“不用不用,和他們吃飯就在那邊,”薄潯說著,轉身指了指後面的商場大樓,“吃完飯謝哲送我回去。”

聽到有人會送薄潯回去,俞燼抓在扶手上的手縮了一下,神情雖看不出起伏,但嘴角還是不禁抽搐了一下,低頭道,“好。那你路上注意一點,我先回去了。”

薄潯揮了揮手。

看見俞燼上車,這才一路小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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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下午的天氣像大火收汁的燉鍋一樣。

夏訓從早上七點半到下午兩點,中間有半個小時休息時間。

這種天氣體訓無疑是對身體素質和心理意志的雙重考驗。

好不容易熬到訓練結束,薄潯借用蔣翰宿舍的浴室沖了個涼。

擦著頭發走出浴室的時候,薄潯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三點了,他記得今天和俞燼有約。

蔣翰見他洗完出來,順口道,“剛才你洗澡的時候,謝哲在問晚上要不要出去玩。他家新開了個室內滑雪場,還喊了好幾個我們班上的女生。”

室內滑雪場……

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薄潯承認自己心動了。

炎炎夏日,這種涼爽的運動場所讓人完全沒有抵抗力。

“不行。待會兒我有事,可能要弄到很晚。”

“什麽事兒啊?”蔣翰看著他兩眼冒光,卻還是拒絕,疑惑道。

薄潯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去給俞燼當模特的事情,靈機一動道,“……兼職。最近經濟有一點拮據。”

蔣翰打量了一圈,“真的想象不出來你乖乖聽老板話,老老實實打工是什麽樣子。話說你在哪兒兼職?下次有機會我們去探監……不是,探班。”

“就兼職這一天,臨時工,”薄潯含糊過去,“晚上要是結束的早興許還能找去你們玩。”

他記得俞燼說只會耽誤他五六個小時。

蔣翰沒再追問,“行,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吃過飯,薄潯來到俞燼留給他的地址。

地址在市中心的一棟公寓寫字樓內,一看就知道是類似工作室的地方。

盛夏酷暑,一路乘公共交通抵達目的地後,剛洗過澡的身軀又開始止不住的冒汗。

到了指定門戶前,薄潯給俞燼打了個電話。

對方說在路上堵車,給了他密碼讓他自己先進去。

公寓內分上下兩層,上層是倉庫,下層則是打通所有房間隔斷,合並成一間大平層。

過了玄關,先映入眼簾的是各種樂器。

除了常見的電鋼琴架子鼓外,還有幾個薄潯不太認得的樂器,不過最矚目的應該是那把電貝斯。

貝斯的新舊程度一看就是被經常彈奏的。

他以為,俞燼這種氣質孤清的,多半會玩一些昂貴小眾,又平緩的樂器。

搖滾樂和俞燼完全無法聯系在一起。

看完樂器,薄潯又往前走。

落地窗的視野非常開闊,可以將半個城市都收入眼底。

落日余暉中,外面金燦燦的,有些睜不開眼。

窗邊,有一個巨大的布景台,旁邊放置著已經繃好的畫布,地上還有好幾個顏料盒。

幕布上,放置著一個可以裝下人的鳥籠,金色的籠杆縫隙寬大,根本關不住人。

還有許多散落的金屬鐐銬和繩索,以及未開封的血漿道具。

薄潯看著這些東西,喉結混動了一下。

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還沒來得及多想,背後,傳來指紋鎖解開的提示音。

薄潯回頭,正好看見熟悉的面孔挪著輪椅,緩緩進來。

“到的這麽早?”俞燼的語氣輕松,心情似乎不錯,“我們先來談一下作畫思路和流程,冰箱裏有水和飲料,你先拿著喝。”

他第一次見俞燼穿校服,襯衫和病號服之外的衣服。帶了窄框眼鏡,整個人斯斯文文的。

連帽的休閑裝讓這幅溫和清冷的面容多了幾分凡間氣息,頭發剪短了一些,束不成馬尾,只能在腦後紮起一個小揪。狹長的鳳眼含著笑意時,才有了一些這個年紀應有的稚氣和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