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怎麽可能是我?”薄潯連忙否認,“我從來不和別人打架好不好?”

說完,他看見俞燼狐疑的目光,觀察著他身上的傷。

借著藥櫃玻璃的反光,薄潯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

——濕漉漉的頭發緊貼著臉側,臉上掛著道道血痕,小臂上的淤青很明顯,還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劃傷向外冒著汩汩血珠,呼吸很重。或許是淋水的原因,眼神有些迷離,像淋雨的小狗。

怎麽看也不像是掉河裏的樣子。

俞燼松了口氣,緊張的神色緩和了許多,“不是你就好,今天聽見外班的男生找你——”

“當時就說著玩玩,不可能不可能,我這小身板打得過……”薄潯急忙打斷否認,沒說完,意識到“小身板”這個詞形容自己非常不妥當,連忙改口,“我從不和別人打架。”

藥店的護士見他們在原地躊躇,主動走上前,“有找不到的藥可以喊我幫忙。”

薄潯轉身,“打擾,買藥的話能幫忙包紮一下嗎?我剛才掉河裏了。”他說完歉意一笑,不好意思的伸了伸傷痕累累的胳膊。

穿著白大褂的護士聲音甜美,“當然可以呀,跟我來這邊吧。”

坐在醫療台邊,薄潯把手臂伸過去,好讓護士包紮。

酒精滲入傷口的瞬間,他死死地咬住牙,腦袋恨不得埋到頸窩裏。

氣血不受控制的朝頭上湧,紅暈一直蔓延到脖頸。

疼痛帶來的劇烈激麻,緊攥著拳頭才能忍住不出聲,肌肉小幅度的痙攣著。

“薄潯?”俞燼在一旁看著他劇烈的反應,疑惑道。

他無意識的悶哼了一聲,像委屈的小動物,“嗯。”

包紮完手臂,薄潯顫抖著深呼吸著,給護士道了聲謝謝。

眼眶裏,生理性的淚水打了幾圈轉,最終還是忍住沒落下。

深呼吸緩解著疼痛,余光裏,他似乎察覺到身邊的少年眼神驟變,瞳孔倏然收緊。

可轉頭看向俞燼,深邃的眼眸裏只有一往的寧和憂郁。

結賬的時候,他見俞燼和那個穿西裝的壯漢也跟了過來,這才意識道他們是一起的,可能是俞燼的家長,“叔叔好,抱歉,剛才以為您是藥店的工作人員,忘記打招呼了。”

穿西裝的男人趕忙給薄潯鞠躬,職業假笑了一下。

俞燼的聲音還是平平淡淡,“你家住哪兒,順便送你一程。你這樣出去很容易著涼。”

“不用了,我家就住對面,”薄潯指了指藥店對面的老舊居民樓,“我一個人在學校旁邊租的房子,走兩步就到了。”

俞燼點了點頭,聲音如徐徐微風,不急不緩,“好。那你回去的時候慢一點,過馬路的時候當心車輛。”

離開藥店的時候,薄潯沒急著回去。

剛才那個男人,看上去不太像俞燼的家長。

他很好奇,俞燼這種乖巧禮貌,活得像上個世紀小紳士的男孩子,到底生長在什麽樣的家庭環境?

在藥店附近站了一會兒,他看見那個西裝壯漢推著俞燼出來,手上還拎著一個藥袋。他們走向路邊停靠著的黑色保姆車,男人先是把俞燼在後座安頓好,這才繞道駕駛位上啟動車輛,朝著三中的方向駛去。

-

“回收,舊手機,洗衣機,舊冰箱,舊電腦,換刀,換剪子,換盆——”

“回收,舊手機,洗衣機,舊冰箱,舊電腦,換刀,換剪子,換盆——”

星期日一大早,薄潯就被窗外過分嘹亮的喇叭聲吵醒。

他揉了揉太陽穴,沉默了幾秒,從床上猛地蹦起來,鎖上的窗戶。

“回收……換盆……”

即便封鎖窗戶,聲音還是無法隔絕。

“煩死了。“薄潯把被子蒙過頭頂。

枕頭邊的手機震動了好幾下。

他掀開被子解開鎖屏,是蔣翰的消息,還有一個未接通的語音電話。

回過去,對面很快就接通了,“喂蔣哥,大早上怎麽了?”

“周五的時候那個姓姜的孫子是不是帶著人在你家樓下蹲你了?”

對面的語氣十分焦急。

“嗯,”薄潯沒否認,那天的事情因為沒受什麽傷,他便沒和朋友們說,“不過已經解決了,這兩天他也沒再找上來。”他的聲音帶著點兒鼻音。

那天濕透又吹風,鐵打的身軀也經不住,雖然吃過藥,可鼻子還是不太透氣。

“他確實不會再找上來了,現在人在醫院躺著呢。淩晨的時候我哥說急診收了個病人,問我認不認得,從河灘上找到的,說是喝酒喝多掉下去腿斷了,我一看是姜強……你昨天晚上,是在家好好睡覺的吧?”

薄潯:?

對方喝多了掉河裏關他什麽事兒

反應了十幾秒,他終於明白對方為什麽火急火燎的給他打電話,有些煩躁,“在你眼裏我像是會做這種事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