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一樣的應激源

在自己家養蠱, 兒子多少不重要,誰有本事殺出來, 誰就是將來的繼承人;女人也不重要,只要基本條件過關,比如容貌過的去,識眼色懂收斂,憑自己本事爬位置,憑自己本事守位置,一切全不幹涉。

那對下人, 身邊所有得用的人, 甚至官署裏的屬下或同僚,是否也都是同樣的套路?

朝慕雲看的出來,汾安侯對此並未覺得不妥, 甚至非常得意, 推崇這套所謂的‘無為而治’。

但這些事做出來並不容易, 家裏也就算了, 他有爵位, 是家主,有絕對的壓制權, 往外走就不一定了, 如果不是沒有真本事, 官場上未必吃‘侯爺’這一套。

汾安侯能穩定發展這麽多年,未有遇到特別大, 解決不了的難題,也是有本事在的。

朝慕雲不動聲色:“侯爺忙碌, 本官不欲耽誤太久, 想問下侯爺昨日行程, 以及十六年前,兩位嫡子夭折事件的經過,破案所需,有打擾之處,還請侯爺見諒。”

汾安侯見對面大理寺官員雖年輕面嫩,卻未有太多銳氣鋒利,對他語重心長的指點沒有肯定或否定,似隱有思考,必須聊案件,不過是因職務所需……

是個不錯的官場後生。

他便也不再太隨意,沉吟片刻,道:“當年之事,過去太久,好多已記不大清楚,那日前夜我好像同誰喝了大酒,宿醉未醒,即便管家來喚我,說夫人要生產了,兩位小少爺出意外沒了,我都只是腦子裏聽見了,卻沒有辦法回應,直到夜間徹底清醒,才開始問查……我並不覺得我問查到的東西就是真相,家裏這幾個女人都有什麽本事,我心裏清楚的很,兩個嫡子同一天夭折,我相當憤怒,既然呈現的結果是大湯氏謀嗣,那她就得死。”

“至於昨晚——”汾安侯飲了口茶,姿態極為隨意,“下人的事,我沒必要關心,我作夜在外應酬,醉的有些厲害,被送回家時已是亥時。”

朝慕雲話音微慢:“侯爺醉了?”

汾安侯笑了:“我知你會覺得有些微妙,兩次重要的時間點,我都飲醉了,但此事確系巧合,我若真想殺人,父殺子,主殺仆,難道還需要迂回掩蓋?”

朝慕雲:“侯爺昨晚在哪裏歇的?”

汾安侯:“小湯氏屋裏。”

“是她居處離的近,還是照顧的好?”

“也是離得近,也是她擅照顧人,”汾安侯微微闔眸,“一個小門小戶的女人,沒點殷勤小意的本事,怎麽入我的眼?”

朝慕雲:“侯爺飲的那麽醉,侯夫人可有擔心?”

汾安侯略點頭:“她自是要關心我的,去了一趟,見小湯氏伺候的好,留了幾句話,便離開了。”

朝慕雲心道,恐怕不是留了幾句話這麽簡單,這對妻妾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期間暗語爭鋒,必不會少。

“侯爺對冷念文之死,可有什麽想法?”

“冷念文,誰?那日園子裏死的少年人?”汾安侯淡笑,“本侯此前不是說過了,一個不相關的外人而已,本侯每日事情繁多,未走到我面前的人,根本不會有印象,若不是他在本侯的小宴上死了,本侯都不會記得他的名字。”

朝慕雲:“他身上有一塊白虎雙環玉佩,貴府表小姐章初晴身上,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侯爺可知曉?”

“誰?章初晴,姓章……哦,我有個庶妹嫁了姓章的,不過這小姑娘不是走丟了?當爹的腦子也不清醒,好好一個家,硬生生給散了,”汾安侯一臉不贊同,指尖點著桌面,“白虎雙環玉佩……”

朝慕雲:“說是當年老夫人賞的。”

“哦,那應該是做給我兩個嫡子的,這兩個孩子沒福氣,雙雙夭折,便宜了外人。”

汾安侯端茶,視線時不時落在窗外:“……小朝大人年少有為,破案之事想必難不倒你,本侯尚有俗務處理,只怕不能招待太久,若有疑問,隨時可以過府相詢。本侯所到之處,都有下人跟隨,所有行程,你皆可問他們比對,本侯記得都不一定有他們清楚,你放心,本侯已吩咐下去,所有人等務必竭盡全力輔助大理寺破案,不得敷衍編謊,但有違背,即刻罰賣出府。”

朝慕雲便起身:“如此,多謝侯爺。”

雙方告辭出來,走過長長廡廊時,朝慕雲看到遠處徐徐走來的小吳氏和小湯氏,俱都是沖著汾安侯方向,隔著老遠,兩個人已經開始調整表情,或深情或癡怨的看過去,眼波流轉,我見由憐。

也是奇了,這一妻一妾明明是競爭,甚至不死不休的關系,卻每每一同出現,好像生怕落後半步,大好機會就被別人搶到了似的,非常默契。

這汾安侯府……真是有意思。

汾安侯要問口供,小吳氏和小湯氏自也不能漏過,先前勘查現場時,就有皂吏同時行動,核對她們的時間線,細節補充,朝慕雲倒不必刻意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