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且說望景帝自登基以後, 便對北煬王父子頗多忌憚,是一直到了北煬王年事已高之時,才稍稍放松了些警惕, 並允準其子齊錦宣回瓊州探望,而北煬王本人, 則是回了京中看望老友。

結果不出半月, 瓊州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等消息傳回了京城,頓時是滿堂嘩然——

北煬王世子被人所殺, 不僅如此,就連整個府邸上下, 除了小廝婢女, 也不剩下幾個活口了。

金鑾殿內,北煬王爺當場便跪下了, 老淚縱橫的請求朝廷發兵, 海捕那名姓季的江湖人士與他的隨從。

世子被人所害,這是大事,北煬王的要求聽起來也並不算過分,可望景帝神色陰霾,手指扣著龍椅的扶手,是半天沒有開口。

文武百官察言觀色,竟然也沒有一個替北煬王說話的。

世子給異母弟弟喂下那種作踐人的秘藥, 這是北煬王自己的家事, 皇帝自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懶得管也不想管, 可北煬王竟然還在私底下養了數千精兵的事情, 這便是觸了皇帝逆鱗了。

片刻寂靜之後, 望景帝神色沉沉,才道,那小孩生母身份雖低微,但畢竟也算是流著皇室血脈,錦宣此事的確做的不妥,加之當日之事疑點重重仍需調查,所以發兵之事以後再議雲雲。

總之是找了各種理由,將北煬王的請求給駁了回去。

北煬王在金鑾殿內是一口氣沒上來,暈死了過去。

這些都按下不提,說回那頭。

洛聞心初到獻州之時,體內的蠱毒,其實便只有不到五成了。

也不知是齊錦宣當時仍存了幾分憐憫之心,抑或是還有別的什麽原因,總之是沒有讓他跟那些從小服藥的藥人一般,兩天不與人歡好就真的生不如死。

原本毒性就不深,又加之與季晟朝夕相處這半年以來,兩人時常親密,季晟屢屢以內力幫他驅逐寒意,更是早已令他體內蠱毒降至了三成。

可這一朝被捉了回去,洛聞心不知哪裏惹到了齊錦宣,對方一怒之下,洛聞心便被強行灌下了那剩余半瓶藥。

於是先是如身置數九寒冰,又如被烈火油烹,簡直是經歷了冰火兩重天,痛苦不堪。

好在季晟還在他身邊。

那晚兩人在觀音廟裏好一通胡天胡地,可等季晟清醒過來,狂亂情緒散去,自然是發現了不對勁。

洛聞心平日裏是那麽嬌氣又害羞的,分明身體就已經難受得不得了,又怎麽會在那種情況下,做出那樣的事情?

分明像是藥物所致。

當下是不敢再耽擱,連自己身上的傷顧不得了,先把人清理一遍,上上下下檢查一番。

可他活的糙慣了,又是半分藥理也不通,看不出這不對勁跟洛聞心原先的病又有什麽關聯,只恨在碧雲湖遇見雲岫時沒好好問個清楚。

他將人往馬背上一抱,繼續往東奔去了。

這一奔,便是毫不停歇的五日。

期間洛聞心一直被抱在男人懷裏,昏昏沉沉,很難說是清醒了,還是睡著。

偶爾真的醒來,不是覺得餓了,就是又難受了。

若他餓,季晟便以口哺食物喂他,若他又難受……便也沒有其他辦法。

季晟從來對他就沒有半分抵抗力,雖然重傷在身,可兩人又是實實在在分離了兩日,洛聞心想,他又怎麽可能會不想?

只能是更想。

他本就是喜歡纏著洛聞心親密的,一朝得了趣,只能是愈發食髓知味。

若洛聞心並非如現下這般孱弱,像是再用力兩下就要斷氣,在觀音廟時,斷斷不會一次就結束。

……到底還是怕傷著他。

那晚,他因洛聞心的一句話失了理智,加之少年又實在不懂該怎麽拒絕人,一邊流著眼淚說著要趕他走的話,一邊又軟綿綿的勾人,季晟昏頭昏腦,渾像只發了性的獸,再醒來時,那處已經不成樣子了。

好在包袱裏上好的藥物從來不缺。

活血的止血的,化瘀的消腫的……還有雲岫給的那只天珠。

男人把那小檀木盒子舉到眼前,又捏了那珠子細細看過一圈,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似是意識到什麽,可又不敢確定。

主要是不覺得雲岫會這般大膽。

更何況,那兒也實在淒慘,原本只有一點點大,被他弄的,如今卻是肉嘟嘟的了,是活生生的腫沒了縫兒。

想必這在藥材裏浸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天珠,就算真的是用在那兒的,此刻要弄進去……怕是也頗為困難。

於是猶豫了半晌,還是沒給用上。

又四處翻找過一圈,挑了其他合適的藥膏抹上。

因見過了那兒慘兮兮的樣子,故而洛聞心再難受時,季晟也沒再真的怎麽樣過,還是同以往一樣,一手策馬,一手則置於馬鞍之上,令他坐在掌心。

只是這一回,男人的手掌跟少年皮肉之間,卻是沒跟以往一樣,隔著些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