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雲岫是遏雲谷嫡傳弟子, 遏雲谷被稱為藥王谷,老谷主的醫術和制藥之術聞名天下,他作為其關門弟子, 醫術自然也不低。
所以方才只是看了一眼洛聞心的面色, 就覺得不對勁。
把脈過後, 卻是有些不解了。
——淫心蠱。
這淫心蠱, 其實既是一種藥,也是一種毒,只是因為源自苗疆,所以才得了一個“蠱”的稱呼。
它最初的功效只是女子為了養顏,可後來,幾經改制,卻最得秦樓楚館裏的媽媽們偏愛了。
這種藥至陰至純,男子被喂下這種藥,尚且能變成易於承歡的體質,可想而知有多陰寒,於壽命有極大損害。
服下了這種藥的年輕男子, 常年畏寒,脈象忽急忽緩, 且微弱綿薄,體能也會比一般男子弱上不少, 不過優點則是易於控制, 最適合做禁臠。
但那少年的脈象,的確微弱綿薄不假,但倒是出乎他意料的平穩, 並無紊亂的跡象, 似是被什麽東西安撫住了。
再看那少年面色, 雖是比常人要羸弱蒼白一些,一看就有弱症在身,但比起那些從小服藥的藥人,又好上許多。
雲岫當然疑惑。
不過一切的在看到季晟時,這些疑問便都被解釋通了。
所謂淫心蠱,服下這藥的人,一大表象就是寒症,另一作用,則是看這藥的名字就能得知。
由藥性推及,其解毒之法也並不難想明白。
解了這淫性,毒性自然就能緩解;要是還能與一內力深厚、內息陽剛的人朝夕相伴,交換口津,甚至肌膚相親,那更是能頂的過遏雲谷特制的舒心散了。
只是內力純陽且深厚的人何其難尋,就算能尋到,又有幾個人願意耗費自己的功力,為一個不相幹的人解毒。
縱觀當今武林,不管是樓外樓還是西山居,抑或是南山劍派,所傳武學皆是劍法,而內功技法又往往是同武功套路相輔相成,故而如今江湖上流傳的幾大主流內功皆為陰柔之勁。
當年嵩山一脈的內功倒是至剛至陽,但早已沒有幾個人習練,就算有,也盡是一些無名之輩——
除了季晟。
可季晟這人,雲岫從前便嘲諷過他是個“野人”。
既然都是野人了,那必然是不懂情愛,不會同任何被喂了淫心蠱的人有交集,遑論朝夕相伴、肌膚相親了。
雲岫甚至懷疑,若是有哪個這樣的人不長眼的纏上他,定會被這不解風情的野人反手一刀就劈了。
這少年簡直是極為幸運。
雖不知他體內藥性究竟有幾分,或者兩人究竟做到過哪一步——
但起碼從脈象看來,季晟在他身邊一日,這毒應當就是於他性命無礙了。
雲岫一面逃竄,一面嘻嘻而笑,說要為季晟與洛聞心二人畫副世間少有的雙人圖。
他還拿出白向琬做例子,說只要經他之手作的畫,就沒人不滿意的,季晟如此不情願,實在是不識好歹。
那二人一追一趕,竟然是一直打到了院外去,半天不見蹤影了。
洛聞心與蘇宿面面相覷,蘇宿愣了半晌,方才一拍手一跺腳,道:“這洛兄!這雲兄!”
也跟著追出去了。
這都到了飯點,一個兩個打上了興頭,全跑了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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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晟回來時,已經只剩下他一人,並沒有見到雲岫身影,原本跟在二人身後出去的蘇宿也不知所蹤。
他提著刀,仍是滿面黑氣,見到端坐涼亭之內等他的少年,卻又頓住腳步。
洛聞心已經有一點餓了,可其他人都不在,故而沒有開席,婢女專門去小廚房端了碗參雞湯出來給他喝。
他便握著勺子,小口小口喝著。
吃東西的時候總還是那個樣子,食物還未到嘴前,便先伸舌頭,像貓一般。
察覺身後腳步聲,他握著勺子回頭,見是季晟,頓時彎眉而笑,“你回來啦。”
又探著腦袋左右看看,“蘇莊主和剛才那個人呢?”
“不管他們。”季晟蹙眉,收刀回鞘,走到他身旁,問,“吃的什麽?”
“參雞湯,”洛聞心仰頭看他,笑盈盈道,“好好喝,你要不要也嘗一口?”
季晟“嗯”一聲,先看他一陣,再去看湯,道,“那我喝一口。”
季晟俯身下來,洛聞心便舉著勺子喂到他嘴邊,還沒喂過去,季晟便低頭先碰了一下他的嘴。
這一下親的不算突然,畢竟類似的事情常有發生,但正從院外進來的人,卻是愣了一下——
雲岫頓住腳步,似笑非笑看著那二人,手裏握著一把被斷魂削掉幾片扇骨的扇子,慢悠悠搖的別有深意。
可他這一下突然停住步子,跟在他後頭的蘇宿則是一個不查,撞到了他背上,揉著鼻子,不解道:“雲兄,你幹什麽突然不走了?”
見雲岫一眨不眨看著裏頭,笑的一臉高深莫測,又探頭朝裏面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