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陰陽門

銀箏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自從知道沈輕微命不久矣後她便經常性失眠,也每日都和師父找辦法, 她們是陰陽門,肯定是有辦法的。

後來, 還真給她找到了。

師父自是不同意, 甚至給她禁足,定各種規矩, 但她滿腦子都是書上記的生死蠱, 茶飯不思, 師叔過來問她,是不是真的願意在輕微身上用生死蠱。

他說,百年無人用了,也差不多該列入陰陽門的禁術,偏偏不巧, 給銀箏看到。

銀箏當即跪下, 她求師叔放她出去,輕微是她看著長大的, 從小便疼愛有加, 知道輕微身世後, 她就決定,這輩子會對她好, 至少在陰陽門裏, 讓她無憂無慮。

師叔冒著被師父責備的風險,還是放她出來了。

等到師父趕到,她已經種下生死蠱。

師父為此氣了足足半年,不見她, 不肯同她說話,她只能讓沈輕微去逗師父開心,後來師父不辭而別,給她留信,說是去找解生死蠱的辦法。

她知道這次是自己太大膽,太自私了,她其實也有牽掛,但只要看到沈輕微,總會將那些牽掛都壓下,從小到大,輕微都說是自己溫暖了她,實則不然,她才是被溫暖的那個存在。

輕微就像是一陣颶風,輕易闖入她的世界,把她的生活攪合開,讓她對明天有別樣的期待。

剛來陰陽門時,她並不開心,因為體質原因,她從小便見到很多人見不到的東西,也吃夠苦頭,性子比其他孩子成熟,穩重。

或許就是太過於沉穩,沒有人記得,她其實也是個孩子。

當沈輕微拉著她四處調皮搗蛋,帶著她爬山捉蟲時,那種喜悅是很難表述的。

只有和輕微在一起,她才能擁有極致的快樂。

沈輕微於她,不僅僅是喜歡,也不僅僅是師妹,更多的是一種羈絆,命運的羈絆,何其有幸,她這輩子,能遇到沈輕微。

銀箏披著衣服從床上坐起,看向窗外的皓月,朗朗當空,月光灑在窗台口,一層白色光暈,她定定看幾秒,起身走出房間。

她走的並不快,陰陽門的每株花草,都有她照顧的痕跡,這裏溫度適宜,四季如春,所以花開時間更長一些,但越接近沈輕微門口,花草越少。銀箏沿著後院慢慢走,不經意,已經站在沈輕微的門口。

真是習慣使然。

銀箏站在門口,想了會從窗口望進去,風鈴在叮當作響,沈輕微不知道睡著沒有,銀箏有兩分恍惚,小時候沈輕微被師父禁足,她就會趴在窗口,遠遠看到她就甜笑:“師姐。”

師姐,師姐,師姐——

她還記得沈輕微剛學會說話,叫的不是師父,也不是師叔,而是師姐,她小小的人還被抱在懷裏,用糯糯的聲音喊:“師姐。”

這一聲,就是一輩子。

銀箏垂眸,眼底噙淡淡溫和笑意,她走到沈輕微門口,推開,裏面是她離開前點燃的香薰,有助於睡眠,沈輕微這兩日休息不夠,在陰池浸泡一天一夜,身體肯定極度虛弱,再不好好休息,都沒精神了。

她走進去,沈輕微躺在床上,閉目休息,看起來已經熟睡了。

銀箏喚:“輕微?”

床上的人沒動,也沒反應。

銀箏走過去,替她蓋上薄被,一如從前,沈輕微也習慣性蹭了蹭銀箏的手腕,乖巧的像一只貓,銀箏心尖微動,忍不住替沈輕微將秀發撥開。

長發柔順細膩,手撫摸,如上好的綢緞,銀箏將她秀發打理好才斜斜靠她床邊坐下,後背抵著床頭,垂眸看,睡著的沈輕微瞧不出半分調皮的樣子,乖巧又喜人,真是會騙人的一張臉。

銀箏沒忍住,掐了沈輕微的臉頰,沈輕微睡夢中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臉下意識往銀箏腿邊蹭,銀箏將她頭放自己大腿上,任沈輕微抱著自己的腰。

“師姐。”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在做夢,沈輕微忽然喚一聲,銀箏頓住,定睛看,沈輕微還是雙目緊閉,沒清醒。

她摸了摸剛剛掐的那塊肌膚,細膩又柔軟。

房門外,一道身影看向裏面,玉嶸靜靜站很久,輕搖頭,幫她們合上門後離開。

書房的燈還亮著,放桌上的那本書被夜風刮動,翻了兩頁,玉嶸走過去坐下,看向窗外,月光皎潔,只是黑雲將至。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啊。

沈輕微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裏她坐在陰陽門的樹下,正在寫符,耳側聽到樹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她仰頭看好幾眼,陽光從樹梢縫隙照在她眼睛裏,很刺眼,她眯了眯眼。

身邊師父和師叔正在下棋,師父說:“輕微,去給師父泡壺茶。”

她扔下寫了一半的符紙,跑過去給師父泡茶,在倒水時耳邊似乎有個聲音:“輕微,不要偷懶,記住了,茶要過兩遍水,師父嘴挑,肯定能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