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推就倒

我妻善逸吞了一下口水。

不得了, 沒有生氣,真的沒有生氣!

就算他剛才稱得上冒犯地用手指把師兄的側臉戳出一個小小的圓坑,乍一看上去好像個不怎麽甜蜜的酒窩, 但這種在平時就要被追著怒斥“你的手指頭不想要了嗎”,並且提刀狂砍的行為放在此時,竟然完全沒有激起一絲一毫的怒氣水花,師兄甚至連點反應都沒給出來。

表情沒有變化,眼瞼半垂著,手臂仍舊松松搭下, 就連脊背都沒有挺得像傲慢的杉樹一樣筆直, 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疲憊的感覺,心音也是,慢騰騰地彈奏著,一種聽上去透露著“愛幹嘛幹嘛吧”意思的憊懶音調。

哇,所以師兄這一下午究竟是去做什麽了啊,竟然會疲憊到懶得和他生氣的程度, 要知道按照師兄這種暴躁過頭的脾氣, 可是就像篝火旁的柴火垛, 稍微有一粒火星彈過去,就能“呼啦”一下燒得格外旺盛。

我妻善逸一直相信, 只要師兄想要揍他, 那麽就算師兄哪天腿受傷骨折了, 也要拄著拐杖用牙齒咬著刀沖上來追殺他的, 師兄要揍他的毅力頑強得就像巖石縫裏長出來的小草,誰也泯不滅。

所以, 當這種“懶得理”的情況真正出現在面前的時候, 我妻善逸才真真實實感覺到了十分的不可思議。

還有九十分的躍躍欲試。

“沒有反應?居然連這都沒有反應?!”

我妻善逸突然就激動了, 大概是長期壓迫導致觸底反彈,又或者是師兄難能一次好揉搓的局面實在太過難得,就算是因為中午把師弟灌藥灌到昏迷的良心發現做出補償也可以,總之,我妻善逸頓時就蠢蠢欲動起來。

他滿臉興奮地又湊近了一點,跪坐在病床上的膝蓋已經觸碰到了坐在床邊的師兄的大腿邊緣,以一種正常狀態下絕對不敢靠這麽近的距離貼近,好奇地歪過頭去,細細地觀摩平時不怎麽敢直視的師兄的臉。

該怎麽說呢,不愧是帥哥,皮膚真是好啊……好到令人嫉妒的程度。

膚色也很白,唇色很淡,似乎所有的深色都集中在發絲和睫毛上了,眉頭粗一些,透著少年感的銳氣,眉尾倒是尖尖的,像本人紮手的性格一樣。

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我妻善逸近乎屏著息,眯著眼睛又湊近了一點,甚至還得寸進尺地又伸出手,試探性地捏起師兄側臉的一塊肉,掐著向外拉了拉。

——啊,觸感真棒。

“不是人·皮·面·具哎。”

我妻善逸嘟囔了一句,然後伸出另一只因為鬼毒而導致縮小一截的小短手,格外對稱地探身往自家師兄的另一半臉上也掐了過去。

獪嶽:“……”

獪嶽此刻非常想翻白眼。

也不知道這個廢物的腦袋是怎麽長的,居然能懷疑有人冒充他——就算冒充也該是冒充那些個“柱”吧?他一個不合群的普通隊員,又沒錢沒勢的,冒充他有什麽用?能圖什麽,圖他被音柱地獄訓練?還是說,圖他還得在訓練完累成狗之後過來盯著廢物兒子喝藥嗎?

而且,廢物兒子的膽子是不是越來越大了。

獪嶽木著臉一動不動坐在原位,表情沒變,手也沒動,幾乎快坐化為一尊雕像,原本有點微炸的發絲此刻全然沒有平時的精神勁頭,軟趴趴地垂下來,連一點反應都懶得給,面無表情地任由廢物兒子在他臉上又戳又掐,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犯困。

——好煩,這張臉湊近看真的好蠢,一團金色好晃眼,真礙事,這真的是他兒子嗎?

——這個廢物還能不能喝藥了,磨磨蹭蹭的,再拖一會兒,他要直接就在病房裏睡著了。

試圖揪他臉皮來辨認這確實是原裝師兄的欠揍手指已經移開了,戰地轉為了他留長的鬢角,廢物兒子露著一臉發現新大陸的表情,被鬼毒侵蝕萎縮到還帶著點紫色痕跡的短手又躍躍欲試去抓他兩鬢的發絲,看這廢物興致勃勃的神色,估計還在琢磨想要給他編個小辮子。

——廢物,你就沒覺得自己快挨揍了嗎?

獪嶽頓時有了一種“兒子太蠢怎麽辦”的心累,生理心理上都無比地疲憊,如果此時他手裏有煙,並且會抽煙,可能只有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都開始玩頭發了,鬼毒縮小的只有四肢嗎,感覺廢物兒子好像連智商都一起跟著退化了,你幾歲啊,真的有十六嗎,六歲都說多了吧?

獪嶽的眼神已經很明顯地帶上了嫌棄,不過我妻善逸此刻還沉浸在手裏抓到一把軟軟發絲的飄飄然中,絲毫沒注意自家師兄逐漸變得不善的表情。

我妻善逸陷入到了格外高昂的情緒中。

——這簡直就是做夢一般的待遇,對著師兄的臉又戳又掐也沒被打,甚至都沒有挨罵,師兄的狀態絕對不對勁,太奇怪了,但是不可否認的……也很有誘惑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