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將軍有毒(第2/3頁)

在燭火的照耀下,對方另外半邊臉滿是縱橫交錯的疤痕。長的,短的,數不清有多少道。它們攀爬在皮膚上,足以將一個驚艷的少年毀得人不人,鬼不鬼。

一在雲天,一在地。

楚熹年沒說話。

謝鏡淵死死盯著他,見他一動不動,便以為他嚇傻了。緩緩傾身靠近,不知在想些什麽,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聲音陰陰涼涼,讓人想起潮濕環境中的毒蛇:“如何,對著我這張臉,你可還想做些什麽?”

自然是不會的。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對這張臉有什麽想法。

謝鏡淵本以為楚熹年膽子大,現在一看,不過如此。他狹長的眼中隱隱浮現譏笑,撿起掉落的面具,正準備扣上,臉頰卻忽然多了一道溫熱的觸感:“將軍的臉是怎麽傷的?”

謝鏡淵一怔。

楚熹年指尖緩緩摩挲著他滿是傷疤的右臉,力道極輕。並且為了方便觀察,身形靠近,險些挨上謝鏡淵的鼻尖。

他低聲問:“將軍的臉,是怎麽傷的?”

謝鏡淵臉上被他觸碰過的地方酥酥麻麻一片。謝鏡淵竭力忽略這種感覺,譏笑答道:“自然是戰場上傷的。”

“不,”楚熹年搖頭,“不是。”

謝鏡淵臉上至少有十幾道傷痕,且邊緣粗糙,絕非被鋒利的刀劍和流矢所傷。那人似乎鐵了心要毀掉他的臉,不叫任何人看出他的本來面目,接連劃了數十下。

楚熹年慢慢摩挲著他的臉,發現除了劃傷,還有許多形狀不規則的斑駁痕跡。像是用類似石頭的堅硬東西大力砸傷摩擦所致。

“很疼吧……”楚熹年毫無預兆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謝鏡淵聞言胸膛起伏一瞬,死死盯著他,沒說話。楚熹年從前學醫的老毛病犯了,總是忍不住觀察傷口,此時也察覺到自己的問題有些奇怪。

他笑了笑,慢慢收回手:“痊愈便好。”

因著剛才為了糊弄葛嬤嬤,他倉促間脫了上衣,上半身未著寸縷。楚熹年重新披上衣服,並把謝鏡淵的裏衣遞了過去:“給。”

被子裏躺著的人,脫得可比他多。

謝鏡淵接過衣服,三兩下套上。因著坐起身,被子滑落,陡然接觸到空氣中的寒意,沒忍住低咳了兩聲,隨即又擰眉忍住了。

楚熹年下床,給他倒了一杯熱茶:“將軍為何不在房中留人伺候?”

謝鏡淵接過水,倒是有問必答:“我不喜歡。”

楚熹年心想這大概就是弊端了。謝鏡淵房間裏不喜歡留人伺候,那些奴仆縱然進來,待不了多久也會退出去,所以中毒者唯有他自己而已。

讓人悄無聲息中毒的方法有很多,大致可以分為兩個種類,食物中毒和氣體中毒。

將軍府對飯食管控森嚴,應當不會在這上面出問題。那麽就只剩下氣體中毒。

楚熹年披著外衣,在房間內四處走動,緩緩觀察著這間內室。

正中央燃著香爐。

雕花床散發著木料香味。

瓷瓶中插著一枝早春桃。

床尾掛著熏香球。

窗戶外間的庭院種著四季常青的碧梗樹,只結果,不開花。天寒時果子從枝頭掉落,黑豆大小,踩爛了會散發出一種特有的腥甜味道。在內室也能聞到。

以上是每個貴族家中都會常備的擺設物件。古人的觀念和現代人不同,有些東西是必備之物,都得按照規矩擺放,缺一不可。

楚熹年解下床尾的香薰球,打開了外間的鏤空金殼,撚起一粒香,遞到鼻端聞了聞。是貴族常用的竅神香,多用於驅蟲,大致配料是薄荷冰片,所以很好辨認。

楚熹年聞了半天,沒發現異常,又重新掛了回去。

謝鏡淵懶懶躺在床上,見狀漆黑的眼中閃過一抹興味:“怎麽,你懷疑有毒?”

謝鏡淵沒有想過楚熹年是在替他查毒,只覺得楚熹年懷疑自己要害他。

謝鏡淵慢慢扣上面具,掩住那猙獰的傷。另外半張臉如美玉般毫無瑕疵,只是說出的話卻不那麽動聽了:“我若殺你,只需動動手指頭,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楚熹年不理他,揭開香爐蓋子,又撚了一粒未燃盡的香進行查驗,同樣沒發現任何問題。

也對,謝鏡淵又不是傻子,裏面的東西自然都挨個檢查過,必然是無誤的。

那麽問題到底出在了哪裏?

楚熹年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握住了謝鏡淵冰冷的手,這個動作讓後者又是一愣,然而還沒來得及甩開,就聽楚熹年笑問道:“將軍真的以為自己病了嗎?”

謝鏡淵眯眼:“你什麽意思?”

楚熹年摸了摸他泛紫的指甲,又指了指他青紫的唇:“我觀將軍之病,怕是因為中毒而起。”

楚熹年話音剛落,便被謝鏡淵倏地攥住了手腕,對方眉頭擰得死緊:“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