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3頁)

窗外的寒風吹得窗欞咣當作響,他眸色陡變淩厲。

“屆時,血債,我讓他們血償!”

話音落地,房內外的些許喧鬧蕩然一清,項宜也止不住挺直了脊背。

她眼前一陣閃動水光。

父親臨走前的樣子浮現在水光裏。

那時,父親被從獄中拉出來,渾身傷勢的他,被一把重重的枷鎖咣當拷在了肩頸上,大大的封條封住枷鎖,他被壓下貪官汙吏的帽子被流放。

朝中那些要治罪的人恨不能判他死刑,讓項家永世為奴,但還要很多替父親說話的人,紛紛上書。最後宮裏下了聖旨,僅判了父親流放千裏,項家其余人不受牽連。

可父親走前還是悲傷地看著他們,又將她獨獨叫到了身邊。

他想似平日那般,用手拍拍她的肩膀,可重重的枷鎖拷著他,他懂不了,只能愛憐地看著她。

“宜珍我兒,爹爹此番護不了你了,你記著要護好自己,護好弟弟妹妹,爹爹沒有做丟了清白的事情,終有一天,項家的汙名會洗刷殆盡的!”

說完這話,他就被人扯著上了囚車。

項宜和項寓項寧他們,追著囚車欲一路緊隨,卻被生生攔了下來。

他們只能看著父親就那樣離開了,過了沒幾日,父親暴斃在路上的消息便傳了過來......

陰冷的寒風從四面八方往人骨縫裏鉆。

項宜靜默著,眼淚卻啪嗒滑落了下來。

無數個日夜,她苦苦思索父親說的那一天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到來,才能不再讓他們姐弟被人輕看被指指點點。

她不知道,直到今天......

有帕子遞了過來。

項宜這才收了心神。

她搖了搖頭,抽出自己的帕子拭了眼睛。

房中的氣氛又些微的凝滯。

顧衍盛遞過帕子的手頓了頓,目光在她臉上落了幾息,才將帕子收了回去。

他走的時候,她還是個閨中姑娘,如今,她已嫁給譚氏宗子譚廷了。

他著實沒能想到自己那一離開便是那麽久,而清崡譚氏的宗子譚廷,竟還真就履了同她的婚約......

顧衍盛沉默。

之前在京裏的時候,他亦著人打聽過譚廷。

他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是本朝最年輕的進士,穩重有見地,頗有當年譚氏最鼎盛的時候,做閣臣的譚氏當家人的風範。

不少人認為清崡譚氏再次崛起,約莫就要在譚廷手中實現了。

可是眼下,清崡譚氏崛起,是世家的崛起,而他們這些人要做的,卻是庶族的崛起。

一山不容二虎。彼時世家庶族相爭,譚廷要如何,顧衍盛不在乎,但他想知道嫁到譚家的項宜,在兩族之間掀起風浪之時,會是怎樣的處境呢?

顧衍盛暗暗思量,不由又看到了眼前的人身上。

他驀然想到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小姑娘穿著一身牙色繡暗花的衣裙,安靜地站在庭院裏一顆盛開的玉蘭樹下,她幹凈地比滿樹的白玉蘭還要潔晰......

若是之後,她可以離開譚家,那麽......

顧衍盛的目光定在了項宜的眼睛上。

“宜珍,譚家宗子,待你如何?”

項宜還在日後項家洗脫罪名的思緒裏,陡然被問到,她愣了一下。

她剛要回應,外面秋鷹的聲音傳了進來,道是譚蓉來了。

譚蓉是再不知道顧衍盛真實身份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打住了話頭。

院子裏,譚蓉見長嫂和那位盛先生前後從廳裏走了出來,還眨了眨眼睛。

大嫂同盛先生還正經說了幾句話嗎?

她看向項宜,項宜走了過來。

“我問了問盛先生的打算,盛先生傷勢不算輕,便留他在莊子裏多住些日子吧。”

譚蓉聞言禁不住興奮了幾分。

她擡頭看那位盛先生,見他也同她點了點頭。

譚蓉越發心中愉悅,只是剛要說自己留下來再過幾日,就聽大嫂開了口。

“近來外間有些亂,母親也念著你了,今日便同我一道回府吧。”

話音一落,譚蓉便皺了眉。

可她要是執意留下,未免有些刻意了,母親知道也會責怪她。

她偷偷看了看那位盛先生,只能暗暗想著找機會再來,便應下隨項宜一起離開。

項宜並未留意她的異常,同顧衍盛輕輕點了點頭,帶著譚蓉一道走了。

她心裏亦想著何時尋機會再來,畢竟義兄受了重傷,今歲天寒地凍,不可小心大意。

再者,他是被人追殺至此,暫居此處的事情必得嚴實遮掩,不能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而此後若是譚家不願再收留他,她最好替他備好旁的藏身之地,安穩讓他等到東宮的接應。

這便是她此刻為他、為他們這些庶族出身人,僅能做的事了。

項宜沉下心來暗自思量,與譚蓉一道回了府。

*

清崡縣衙。

知縣周仁好一番接待了譚家的宗子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