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喊我什麽?”周知蒙睜大了眼睛。

陸起繁不說話,只一個勁地用額頭蹭周知蒙的頸窩,周知蒙覺得癢,推了推他,陸起繁懶懶地擡起一點身子,換作用臉頰貼著周知蒙的肩,鼻尖碰過周知蒙的脖頸,呼吸都變得潮濕,他把重心壓在周知蒙身上,又把周知蒙壓在墻上,周知蒙動彈不得。

“卷卷。”

周知蒙不滿,“你喊我哥哥,我聽見了。”

這句話這個稱呼在當前的情境下顯得很沒有說服力,陸起繁又長高了,五官輪廓愈發深邃立體,完全褪去了少年的稚氣。

反而是周知蒙看起來更小。

陸起繁輕笑。

周知蒙踮起腳尖,勉強和彎腰的陸起繁視線持平,他看著陸起繁,努了努嘴,命令道:“再喊一下。”

“有什麽好處?”

“沒有好處,哪有平白無故就跟人要好處的?”

陸起繁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手從周知蒙的腰滑到他的手腕,再到掌心,十指相扣,順著周知蒙的心意,喊了一聲:“哥哥。”

他的聲音很低沉,尾音又輕,聽起來更像是戲謔。

周知蒙只覺得耳根都發燙,嘟囔著抱怨:“這麽多年了。”

“這麽多年了。”陸起繁重復他的話,卻是不一樣的意味。

兩個人對視良久,周知蒙擡手揉了揉陸起繁的耳朵,這個動作是他從小到大最常做的,因為小時候陸起繁總是調皮,天天被他爸打,耳朵總是被揪得通紅,周知蒙心疼壞了,噔噔噔跑過去抱住小起,小心翼翼地揉他的耳朵,然後鼓起嘴巴給他呼呼。

小起眼裏含著豆大的淚珠,把臉埋在周知蒙身上,抽抽噎噎地說:“卷卷痛。”

周知蒙於是輕輕地揉。

後來長大了,小起都快趕上他爸爸高了,再也不會被揪耳朵了,周知蒙卻還是改不了這個習慣,陸起繁也不抗拒,每次周知蒙揉他的耳朵,他還會很舒服地往周知蒙身上躺,像只悠閑曬太陽的小狗。

陸起繁的變化很大,但在周知蒙眼裏,還是依稀能看見五六歲的影子。

那時候他們都很小,周知蒙走到哪裏,陸起繁就跟到哪裏,一邊喊著卷卷一邊把手上的任何值錢東西往周知蒙的兜裏塞。

越長大,周知蒙越頻繁地想起當年的事情,仿佛在逃避面前這個十八歲的男孩子。

逃避他躲了兩年的話題。

晚上周淮生和林知繹臨走前的表情始終映在他腦海裏,他感到害怕。

他一直覺得親情才是最穩固的關系,他本來想和小起做一輩子的親人,就像他的父母和小起父母之間的關系一樣,沒有血緣但勝似血親,想見面隨時可以見面,不起爭執相親相愛,他身邊的很多朋友戀愛又分手,鬧得不歡而散,所以周知蒙一直覺得情侶關系很不靠譜,親人的關系更好。

可小起並不這樣想,小起不滿足於此。

感覺到周知蒙的神遊,陸起繁放開他,問:“你給我做的蛋糕呢?”

“在冰箱裏,一個天藍色的小方盒子,”周知蒙往旁邊挪了兩步,雙手背在身後勾了勾自己的衣擺,吩咐道:“你去拿吧。”

陸起繁下樓之後,周知蒙用手扇了扇風,企圖把臉上的熱氣揮散,房間的燈還沒有開,全靠走廊的暈黃廊燈照著,周知蒙打開房間裏的主燈,頓時視線清明,思緒也鎮定了些,他把陸起繁床邊的小桌板打開架在床上,剛擺好,陸起繁就拎著蛋糕盒走了進來。

“什麽口味的?”

“鹹奶油,夾心是奧利奧。”

周知蒙接過蛋糕,向陸起繁介紹:“我還去街上買了很多小玩意,你看,煙花棒蠟燭,可不可愛?”

“還有這個,小王子的蛋糕帽。”

周知蒙把藍色波點的手工生日帽戴到陸起繁的頭上,陸起繁低頭任他折騰,周知蒙幫陸起繁把帽子擺正,然後點燃小煙花棒蠟燭,對陸起繁說:“許願之後吹蠟燭,等一下再給你禮物。”

周知蒙掐好時間,關了燈,迎著星星煙花棒的微弱光芒,望向陸起繁,他輕聲唱著生日歌。

陸起繁閉上眼睛,許了願望,然後吹滅了煙花棒最後搖晃的燭光。

正好十二點整。

周知蒙小聲地鼓掌,然後笑著說:“小起,十八歲生日快樂,祝你永遠快樂。”

周知蒙把手表拿出來,給陸起繁戴上,滿意地拍了拍表帶:“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合適。”

陸起繁望向他,說:“謝謝。”

蛋糕被一切兩半,周知蒙拿著事先準備好的小勺子,把裹著奧利奧碎的奶油送進嘴裏,品嘗之後饕足地說:“好甜!”

陸起繁也嘗了嘗,誇獎道:“很好吃。”

可惜周知蒙是個小鳥胃,吃了幾口就覺得膩,摸著肚子躺下來,陸起繁很賞光地把自己那一半全都吃光了,抽了面紙擦了擦嘴,一回頭看周知蒙就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