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知蒙兩年前就分化了。

算不上優級omega,但也是中等偏上的等級,所以分化期比其他人痛苦一些,眩暈發熱,身體像被火灼燒,就像此刻的陸起繁。

陸起繁被周知蒙一聲驚慌的“小起”敲得清醒一些,他如夢方覺,慢半拍地松開被子,撐起身體朝旁邊倒去,周知蒙立即從被卷裏掙紮出來,他不明白為什麽陸起繁想要扒拉他還要先把他包起來,他連滾帶踢好不容易重獲清涼,第一件事就是去摸陸起繁的臉。

很燙。

他的身上還有一股很強烈的味道,像是他小爸爸愛喝的拿鐵咖啡,一點一點開始揮發,彌漫在空氣裏,聞起來很苦澀,並不友好,周知蒙的第一反應是抵觸,等到味道最後只剩下淡淡的醇香時,他才勉強接受,但他很明顯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影響,身體使不上勁。

陸起繁還小,為什麽會有這樣成熟的味道?

周知蒙不理解,他在同齡人身上都沒有聞到過。

下床時陸起繁握住了他的手,周知蒙立即轉身,靠近陸起繁,心疼地問他:“不舒服是不是?等我一下,我打電話讓社區醫生來。”

陸起繁點了點頭,卻不肯松手。

額頭汗涔涔的,難受到眼睛失神,茫然地望著周知蒙的臉。

周知蒙沒見過陸起繁這副脆弱模樣,印象裏只有很小很小的時候,他被陸起繁黏煩了,賭氣說要把小起丟掉,結果晚上鐘叔叔打電話來說小起不見了,周知蒙跑遍了小區,才從樹叢裏找到淚汪汪的小起,小起那時候說話還結結巴巴的,抱著周知蒙哭:“卷卷,卷卷,你、你說你錯了。”

周知蒙無奈:“我錯了。”

“不可以、不可以丟掉我。”

周知蒙被只比他矮一點點的小起撲到站不穩,一屁股摔在地上,他看著衣服上的鼻涕眼淚,什麽脾氣都沒有了,嘆氣道:“我錯了,我不會丟下你的。”

小起長大之後就不再是小哭包了,有一次打籃球把胳膊摔骨折了他都沒掉一滴眼淚,倒是把周知蒙嚇得哭了一晚上。

他們朝夕相處十幾年了,隨便想一想就能翻出無數回憶來,周知蒙俯身抱住陸起繁,安撫他:“小起乖,我現在就去找醫生。”

陸起繁很用力地摟住周知蒙,他還想要咬周知蒙,周知蒙下意識地哆嗦了一下,語氣嚴肅:“小起,不可以咬人。”

陸起繁的信息素明顯變濃。

周知蒙感覺到來自本能的害怕,他做了幾下深呼吸,奮力推開陸起繁,跑出了臥室,他敲了敲主臥的門,喊道:“爸爸,小起分化了。”

接下來就是很混亂的畫面。

周淮生和林知繹穿衣起床,又打電話喊來了陸謹承和鐘曄,兩個人帶著社區醫生過來。因為中考前半個月的時間裏分化,用強效抑制劑對身體有影響,所以醫生就采用了普通抑制劑加藥物調理的方法。

陸起繁打了針吃了藥,終於安穩下來。

周知蒙想要進屋看他,卻被林知繹攔住,周知蒙不解:“小爸爸,怎麽了?”

“弟弟分化了,分化結果是alpha。”

周知蒙不意外,“我預料到了。”

“卷卷,你是omega,弟弟是alpha,以後就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隨便了,”林知繹想了想措辭,委婉地說:“弟弟以後來,就要睡在客房裏了,卷卷你也要注意抑制貼有沒有貼好。”

周知蒙猛地頓住,他明白林知繹的意思,卻怎麽聽怎麽陌生。

“弟弟剛分化,而且是等級很高的alpha,他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以及控制好自己的信息素。”

“哦,我知道了。”

林知繹說得很隱晦,周知蒙只覺得怪異。

小起對他來說是弟弟,陡然把“信息素”“誘導發情”“不能同床”這樣的詞匯放進他們的關系裏,他覺得無法接受。

心慌氣悶,說不出的煩。

他在客房的床上睡了一晚,再醒來的時候,陸起繁已經回家了,只留下床單上一點淡淡的幹燥的拿鐵味。

一直到中考前一天,周知蒙都沒有和陸起繁聯系過。

鐘曄倒是偶爾會把陸起繁的測試卷發過來,周知蒙仔細看了看錯題,進步確實很大,但是以他的總分和排名來看,上一中還是很懸,周知蒙在心裏說:“小起,再努力一點。”

中考前一天,望城的中學都放假了,周知蒙一回家就扔掉書包,跑到臥室,從床頭的抽屜裏翻出一個小盒子,他抱著小盒子跑出家門,一路跑到陸起繁家。

是陸起繁家的保姆開的門,“小起在房間背課文呢。”

周知蒙氣喘籲籲地跑到陸起繁的房門口,敲門前先摸了摸自己後頸的抑制貼,他還沒想好開場白,門就被打開了。

陸起繁從裏面走出來,看到周知蒙時他也是一愣。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噤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