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蔥油拌面(五)(第2/2頁)

“你且放心,只需你每日負責一道菜式即可。此外,雖然公契定下後不好輕易找監丞變更,但孟師傅你多做的活,我會從自己的月錢裏貼補,不會讓你白幹。”

如此一番詳實又懇切的言語,孟桑既不便推辭,也不願推辭。

她笑道:“這有什麽的,您不必憂愁,我應下就是了。”

心中大石落定,魏詢神色輕松許多,換了一種更緩和些的口吻:“桑娘,我聽姜老頭說,你來長安本是為了找阿翁?”

眼下魏詢拋開“孟師傅”的稱呼,而換成“桑娘”,一為親近之意,二則表明此為私事。

孟桑頷首,語氣帶著幾分無奈:“確是來長安尋阿翁的。家中突逢變故,阿耶阿娘在外生死不知,無法再呆在揚州府,我便試著來長安投奔阿翁。只可惜我與阿翁素未謀面,對之知之甚少,來長安後遍尋不得。”

她忽而喜道:“魏叔是要幫我尋人嗎?”

“不錯,”魏詢點頭,神色沉靜,“雖說你在國子監內做活,無須擔憂吃住,也不會遇著什麽歹人,但一個孤零零的女郎在外,總歸讓人不放心。”

孟桑心頭仿佛湧過暖流:“多謝魏叔關懷。”

魏詢擺了擺手,又問:“我本就是長安人士,又在國子監裏呆了許多年,身邊也有許多好友,你且說些線索,我托人幫你問一問,興許能快些找到你阿翁。”

提起這個,孟桑卻犯了難,長嘆一聲:“阿翁與阿娘之間關系不睦,早早斷了聯系,平日阿娘也不怎麽提起阿翁。我所曉得的一些線索,都是從阿娘往日的只言片語推測而來。”

“無妨,你只管說來。”魏詢心中有數,此番尋人必定不易。畢竟孟桑都來了長安兩月有余,仍然沒有頭緒,可想而知她手頭也沒什麽線索。

於是,孟桑將自己所知道的娓娓道來:“阿翁在長安為官,我阿娘是家中獨女,早年喪母,並無兄弟姊妹。阿娘曾提起過,說‘庭院內有一棵百年桂樹,自小就愛在樹下玩耍’,可見早在三十余年前,阿翁就有了自個兒的宅院府邸,或是家境殷實,或是官位不低。”

“離家時倒還帶出一支阿娘的簪子,只是來長安首飾鋪子問過,是當年長安城裏流行的樣子,並無特殊之處,也追溯不了買家。”

魏詢蹙眉:“這線索著實少了,簪子且不提,這偌大長安城一百余坊,家中種桂花的不知凡幾,而在朝為官者人數眾多……對了,你還未說你阿翁姓氏。”

孟桑這才發覺自個兒竟然把最重要的給忘了,連忙補充道:“姓裴,阿娘名喚裴卿卿。”

如此聽完,魏詢也不免犯難,嘆道:“朝中姓裴的老大人們可不少啊,況且也不曉得是否還留在長安,萬一已經去了外地任上……”

是了,當初宋七娘也是這般說的。七娘常出入高官府邸,是少有對各家內情知曉一二的,即便是如此,她也會對孟桑尋阿翁一事犯難。

在孟桑來國子監當日,她還特意早早遣了奴仆來姜記食肆,說會幫著再留意。

孟桑沉沉嘆氣,她自然也曉得其中變數頗多,或許阿翁早已外任,或許阿翁換了宅邸,或許阿翁已故……可她又能怎麽辦呢?阿耶阿娘生死不知,她但凡回揚州府,就免不了要被那些不常來往的叔伯們壓著隨意嫁人。

留在長安尋人,雖然前路不可知,但也比胡亂被人許配出去好得多。

孟桑強打起精神,溫聲道:“我曉得尋人不易,魏叔不必心中存有負擔。無論結果如何,您此刻願意相助,桑娘已是感激不盡。”

魏詢擺手:“我會盡力幫你尋人,多余的話不必再說。”

尋找阿翁的事情暫且沒有下文,孟桑本身倒還看得開,只管把此事暫且拋之腦後。

她領著阿蘭二人去庫房領了食材,一邊為明日朝食做些準備,圍了一圈挑壞豆,一邊暗暗思索晚間究竟要做什麽菜式。

夏末秋初,日子一陣冷一陣熱的,沒個定數。就拿今日來說,是要比前幾日要涼快些,倘若衣裳穿薄很有可能受了涼氣。

要不做一道熱乎些的下飯吃食?

就在孟桑沒想出個所以然時,恰巧望見徐叔領人過來,他身後的雜役們提著扁擔,筐裏各色食材都有。

徐叔遠遠孟桑,笑眯眯道:“莊子上送了新摘的菜蔬,孟師傅快來瞧瞧,有什麽想要的盡管說,我都幫你留下來,不必客氣。”

孟桑丟開手上一把豆子,湊近去看,在看見其中一個裝滿新鮮茄子的扁擔筐時,忽然靈光一閃。

對嘍,這個冷冷熱熱的時節,暮食用一道魚香茄子煲,可不就正恰當麽!

孟桑笑著指了過去:“徐叔,那就不跟您客氣了,我想要那筐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