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0章 新兵一枚之丘逢吉

晨光曦微,光線讓丘逢吉從夢中醒來。

不過他依舊躺在床上,沒有起床。

提前起床是極其愚蠢的事情,也是件奢侈的事情,讓十六歲疲憊的身體睡多一會兒,哪怕一秒鐘,身體都覺得很舒服。

十六歲的騷年,恢復力很強,但都覺得疲勞,可想而知白天被操得多麽的辛苦。

他不想提前起床,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騷年則有空氣吃——少少都得一千米跑,或者一百個俯臥撐,大口大口地呼吸,不是吃空氣嗎?——教官說了,早起的家夥,要麽就訓練中偷懶了,要麽就精力過於旺盛,但不管哪種人,他們應該接受更多體能訓練。

丘逢吉當然沒有偷懶,更不覺得自己精力很旺盛,所以他懶床一下吧。

他安靜的躺著,一動不動,聆聽著營房裏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同時等著教官吹響哨子。

今天醒得早了,丘逢吉想起了自己的經歷。

他來自大明,今年剛剛十六歲,是閩省泉州一個普通的農家子弟。

三個月前,他在大明那邊坐上海船,過到台灣參軍!

這些年來,閩省人過海到台灣的人不計其數,只要能來都來了,他們去台灣參加開發、參軍,簡直象呼吸一樣自然。

青年初長大,往往都到台灣討生活。

閩省山多田少,光靠種地,根本養活不了當地民眾。

近年來,台灣傳授過來的山上種蕃薯和種煙草、種果樹漸成氣候,對於民眾改善生活有了很大的幫助,但能到台灣吃米,幹嘛留在閩省吃蕃薯呢?那玩意兒除非迫不得已才吃,否則是用來喂豬的!

東南諸地的閩省、粵省和江浙一帶民眾,出海風氣旺盛,不背井離鄉為患,紛紛到台灣那邊發財去了,而當地官府則默不作聲,聽之任之,民眾們可以白天光明正大的上船過海。

在台灣參軍的青年們,首先要進行三個月的訓練,站軍姿、隊形隊列、長跑、匍匐前進、使用槍支、投彈等,對於多數大字不識的青年們,單是一個“向左轉”和“向右轉”都轉得他們頭昏腦漲的。

更慘的是晚上學歌和掃盲,新兵們個個五音不全,喝歌走調,教官評價說“象破鑼一般在那裏敲”。學字則更加痛苦,一個個字就象一個個的攔路虎,讓他們記了這個忘記那個,聽教官說現在的簡體字容易學,他亮出繁體字,大家望而生畏,都說如果學繁體字,則只好放棄了!

每天訓練非常艱苦,但好在每周都有一天是休息日,可以緩過氣來,同時軍營裏的夥食非常好!

吃的是白米飯,管夠管飽,副食是魚肉蛋加上青菜和瓜類,還有水果,每天不重樣!這樣的生活在大明那邊屬於地主老財的生活——所以灣灣們講大明人吃不起茶葉蛋是對的,指的是大明崇禎年間的事兒。

這邊消耗,那邊補回來,騷年們的身體變得壯實,一些人甚至發育長高了好幾厘米。

“來了!”丘逢吉聽到了動靜,立即從床上彈簧般地跳起來。

營房的門被人用力踢開了,接著尖利的哨子聲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然後是教官的大聲吼叫:“統統爬起來,起床!”

既有門被踢開的聲音,又有哨子聲,最後還有人的大聲吼叫,還在昏睡的新兵全都驚醒了。所有人立即從床上跳下來,匆匆忙忙的穿上褲子和鞋子,首先整理內務,把床鋪弄得整整齊齊,嗯,疊成豆腐塊。

當他們大部分人還在弄的時候,丘逢吉開始喝水了。

軍隊有個奇特的規則,大家起床後要喝水,喝開水,營房裏專門建有鍋爐燒水,然後負責後勤的阿姨用小推車送大鍋水到每一個營房。

晨起陽氣未旺,喝開水有利於身體,生冷的東西進腹則會傷身。

“喝開水”,對於大明那邊是個奢侈的說法,他們哪有那麽多錢去買燃料燒開水,而東南府則喝開水之風大盛——這些年來,從安南那邊運來的煤非常多,本地挖出來的煤也不少,燃料不缺,價格便宜。

開水有點燙,丘逢吉一邊轉動邊沿,一邊吹氣,使得他能夠快速地喝下去。

當大家蜂擁到來到開水桶邊打水時,丘逢吉去放水洗漱去了。

大家又忙完時,丘逢吉神閑氣定,已經在操場上站著,而他的對面,則是兇狠的教官艾學林。

他吼叫道“列隊!”

其實,即使沒有他的吼叫,新兵們也在按照高低順序列隊——但艾學林依舊沖著他們吼叫,用腳踢那些動作緩慢的新兵,充分行使他的權力。

慈不掌兵,作為教官,他一定要在新兵面前表現得極其兇狠。

要表現得像暴君或者吃人的猛獸那樣兇狠。

要讓每個新兵的心中都充滿畏懼,然後他們就會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