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8章 大帝都不及我小台灣

離開天津,沿海河往北平而去。

顏常武到北平,並無重大事務,他在台灣稱王稱霸,於這京城內卻是一人不識,因是偷偷前來,也不能拿著拜帖上前去請見,故而這京城內的高官大佬是一個也沒有見到。

真要去見,大佬們肯定見他……看在他銀子份上。

他家老仆張伯,在他得到官職之後,都泡在北平城裏為他打點,這個老仆嘴滑如油,使出手段來,銀錢開路,禮物送到家,弄得頭頭是道。

內閣、吏部、兵部裏的大佬和顯官,都吃了東南府的賄賂,齊齊為他說話。

比方說台灣建衛,慣例要從大明委派官員到台灣衛任職,可是朝廷遲遲不見動靜,蓋因張伯宣揚台灣乃野人聚居之地,民風強悍,不服管教,衛指揮使之所以能夠讓人聽話,主要隨身帶著皮鞭和砍刀,不服就打,敢反抗就殺,方可鎮住地方。

環境惡劣,瘴氣深重,加上台風肆虐,實屬人間地獄。

說成這樣子,福建官員會揭穿他嗎?

根本不會!

否則台灣大治,豈不是福建官員們統統無用!

福建官場的官員,知道台灣衛是怎麽一個回事,去那裏肯定插不上手,搞不好台灣衛和大明鬧起來,那顏常武會拿他們去祭旗,所以都不想去台灣衛。(除非想從賊)

而朝廷吏部裏傳出台灣的消息,各處官員哪有興趣去?

加上大佬不發話,得,台灣衛居然消遙自在,建衛後根本無人打擾。

崇禎皇帝再英明神武,也架不住下面的臣子們夥同顛弄,加上他憂心之事甚多,不以台灣為念。

……

那時期的北平城,是首善之地,天子腳下,顏常武到北平去,純屬想去觀光。

他前身是地圖編輯,最喜旅遊觀光,然後寫些驢行日記,以騙取稿費,不亦樂乎—_—

結果去到那裏,正遇上下雨,則他簡直無語了。

別看北平頂了一個帝國首都的名稱,雨後成了一個大泥潭和一個大糞坑!

北平,直到帝國時代覆滅,也沒有多少磚石路,幾乎都是土路。幹燥時,風吹土起,漫城黃土;雨雪時,則泥濘汙穢不堪。

金陵南京有一個好處,內裏大量道路都改作了磚石路面。

那也是,南方雨水多,要是泥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不能出行,大家都不用活了。

北平城嘛,那就將就了。

明朝前七子之一,做過兵部尚書的王廷相就這麽說過:“昨雨後出街衢,一輿人躡新履,自灰廠歷長安街,皆擇地而蹈,兢兢恐汙其履,轉入京城,漸多泥濘,偶一沾濡,不復顧惜。”

這段話就是說,雨後出門,從城南灰廠走到長安大街時路況都還好,可以選著幹凈的路面走避開爛泥,可一進京城,就滿地泥濘,避也避不得了。

除了泥濘,還有垃圾的傾倒。曾有書記載:“人家掃除之物,悉傾於門外,灶燼爐灰,瓷碎瓦屑,堆積如山,街道高於屋者至有丈余,人們則循級而下,如落坑谷。”

對,家裏的垃圾掃出來了,就堆到路上去了,結果導致城市路面比兩旁的房子還高,一丈差不多有3米,相當於一層樓了呢。

簡直有如黃河堤壩築高成為地上河了。

如果說是灰燼啊碎瓷片啊什麽的也還好,反正和黃土一混也算掩埋了。真正的問題……是糞便。

明末當過中書舍人的陳龍正這麽罵北方人:“北地糞穢盈路,京師尤甚,白日掀裸,不避官長,體統褻越,小人相習而暗消敬憚之心。”這段話換成通俗方式來講就是這樣的:“北方這鬼地方,路上到處屎尿,北京首都尤其如此,大白天的褲子一脫就在街道上拉撒,連我們這些官員在跟前都還是一樣肆無忌憚,不害臊的,還一個學一個,羞恥之心都沒有了!”

加上那時期的市容,堪稱奇葩,皇城外有大量窮困百姓亂建棚屋,商業活動很熱鬧卻相當地淩亂。

……

趕上好時節看到的情況,顏常武還好,他見識過太多類似的地方,比方說阿三孟買的貧民窟(世界第二,亞洲第一),巴西聖保羅的貧民窟還有土雞國的難民營,那真是人間地獄,比起那些地方,北平算是好的了。

而跟他來的陳和彬、張守雲、顏田諸人,看到北平城的“勝況”,簡直是目瞪口呆,顏常武仿佛聽到了許多玻璃心靈的破碎聲。

他們要去投的福建會館,馬車都進不了,不得不下車,踩著一腳泥,深一腳淺一腳,差點沒把靴子給釘在爛泥裏,一不小心中雷了,陳和彬結巴地道:“這,這就是帝都啊?!”

他聽說顏常武要去北平,也跟來湊熱鬧,豈料看到的是這麽個鬼地方!

顏常武幹巴巴地道:“對,這就是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