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女裝的第十五天

笑意稍縱即逝,驚鴻掠影,比煙花還短暫。

黎原眨巴眼睛,強烈懷疑是自己眼花。

老男人時刻板著一張臉,自帶冰錐寒氣,面對自家妻子離家出走、打人進警局等一系列離譜事件,沒發脾氣沒教訓黎原就算了,竟然會笑?

冷笑吧。

黎原下意識縮了縮脖頸,颼颼夜風從寬松的衛衣後領灌入脊背,覆上一層涼意。

不能慫!

“神經病!”黎原沒什麽氣勢地嘟囔了句,彎腰拎起倒地的行李箱繼續往前走,腳步稍稍有點急。

滾輪嗑噠嗑噠,在寂靜的夜晚極有存在感。

沒過五分鐘,“嗑噠”聲陡然停住,原來是行李箱的滾輪被一塊不平整翹起的地磚拤住了,黎原試著拽了兩下,拤得死緊,怎麽都拽不起來。

經過一整天的奔波勞累,行李箱早已滿身傷痕,似乎是個大累贅,但黎原感念它在燒烤攤“混戰”中勇於充當大板磚的作用,不忍心將其拋下。

只是受傷,還能搶救。

黎原蹲下身檢查,而此時某人沉穩從容的步履聲變得愈發清晰。

不由地豎起耳朵,眉頭跟著微動。

緊接著,來人帶起的夜風拂過面頰,盛檁駐足站立在他的身邊。

余光可見西裝褲包裹的筆直挺括的長腿,皮鞋鋥亮,在月色下甚至可以反光。

嘖。

黎原不屑地扭開臉。

盛檁這邊並不出聲詢問,傾身檢查一番,再用巧勁將行李箱轉動兩下,那不聽話的滾輪隨即乖乖退出縫隙。

整個動作不足五秒,顯得與之拉扯老半天的黎原很愚蠢。

黎原扯扯嘴角,伸手就要把慫唧唧的行李箱拽過來,嘴硬得很,“多管閑事。”

不過盛檁快了一步,已是順勢將拉杆收起,並拎住旁邊的拉手,淡聲說:“吵人。”

兀自往前走,沒有目的。

好在這條道路足夠悠長,可以走上很久。

黎原手邊空空,灼熱的視線宛如射線一般在前面那人的背後狠狠戳了幾下,才雙手插入衣兜,慢悠悠在後面散步。

清風習習,唯有交錯的腳步聲,賦予夜晚別樣的韻律。

黎原走著走著,眼神逐漸放空,思緒開始漫溢……

其實他內心一直有個巨大的疑問:今晚盛檁的態度很奇怪。

根據以往的了解,這人應該直接找幾個彪形大漢把自己綁回去,就像天台風波那日一樣。而不是默默跟了一路,整什麽不打擾的溫柔。

亦或說,是一種看你還能怎樣造作的縱容。

黎原愈想愈煩躁,暴躁不已地抓了抓頭發。

這麽一來,好像他在那人眼中就是故意無理取鬧似的,可這兩日被冷暴力的人分明是自己,憑什麽不能表達不滿。

當然,他表達不滿的方式激烈了點。

至於燒烤攤發生的意外,黎原承認,打人的確是他不對,但被人欺負的時候實在忍不住。

各種感覺襲上心頭,亂糟糟,令人心煩意亂。

黎原擡起莫名泛酸的眼睛,將那道冷酷的背影納入眼眶。

背影沒什麽溫度,看多了只能增添不爽。

太礙眼,早些讓他滾蛋才是。

驀地幾聲短暫的振動鈴聲響起。

盛檁停住腳步,接聽。

黎原懶散散踱步到他面前,對上盛檁投來的淡漠視線,矜傲地擡了擡下巴。

他從後方追趕上來,可不是為了給這人好臉,而是來奪回行李然後說拜拜。

盛檁並不知道黎原心裏的小九九,別開眼,望著幽靜的長街,專心聽電話裏律師的匯報。

不知聽到什麽,原本緩和的神色霎時泛起寒意,擰眉瞥了眼黎原,再轉開。

喉嚨裏不時溢出一聲冰霜般的“嗯”作為回應。

不知不覺間,周遭寒氣漸起,冷風嗖嗖。

黎原倒是不懼,只是很好奇電話裏的內容。

老男人如此嚴肅,莫不是盛家快要破產了?

剛彎起嘴角,黎原就聽盛檁冷冷地回應那邊:“好,不能放過那個人。”

“……”黎原眼皮一顫。

該不是聽見什麽不該聽的了吧,知道太多不好,挪遠兩米撇開臉假裝看風景。

下一秒就用余光瞥見盛檁掛斷電話,徑直向他走來。

“警方那邊沒法立案,沒有切實證據,也找不到目擊證人。”

黎原滿腦子迷惑,費了些勁才轉過彎來,不確定地問:“你剛才說的是燒烤攤的醉漢?”

“嗯。”盛檁頷首,想了想詢問,“你想怎麽處理?”

黎原茫然地歪歪腦袋,將腦子裏混沌的渾水倒出來,依舊不解,“不是簽了調解書就行了麽?”

先前在派出所的時候,警察大哥就告訴他沒有醉漢騷擾他的有力證據無法立案,加之黎原又給對方腦袋上砸了兩個大包,所以讓他退讓一步民事調解最好。

黎原當時不大情願,但著實沒證據,光靠他嘴上說也沒用,只好接受了調解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