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清澤(第2/4頁)

清澤:“……”

好吧,野花也是花。

清澤從神像裏遊出來,李憑玉從書包裏掏出手電筒和作業本,趴在地上寫,露出的手臂上有青青紫紫的傷痕。

作業本上端正地寫著名字:李招娣。

她叫李招娣。這個名字不好聽,不配她。

她咬著筆杆子:“我討厭我弟弟,我以後要改名,叫李憑玉。”

後來李憑玉成了龍王廟的常客,只有她敢一個孩子大半夜地鉆進龍王廟。她比清澤見過所有孩子都要野,有時候鉆進廟裏,渾身都是蒼耳,然後帶給清澤一束野花。

她找到的野花越來越漂亮了。

清澤喜歡花,他時常會遊出神像,盤在野花裏睡覺,然後等李憑玉為他換上新的野花。

供神的本質,是需求交換。隨便是什麽花什麽果子,都可以換到龍王廟裏安穩的一夜。

極其偶爾的時候,李憑玉會找到一兩根線香,在外面點著了,護著跑進龍王廟,插在香爐上。

有了李憑玉的供奉,清澤得到了微弱的力量。他不再長日沉睡,他會晃著尾巴尖,無聊地一遍遍數著野花,等李憑玉放學。

有一次,李憑玉拿起被清澤壓塌了的花,很莫名地對著神像笑了笑,笑得清澤心虛,一頭鉆進神像裏。

她肯定知道。

清澤恨恨地想:聰明女孩太討厭了!

但是有一天,李憑玉沒有來。

到了深夜,清澤忍不住離開龍王廟,順著李憑玉的氣味找到了李憑玉的家,還沒靠近就聞到了血腥氣。

她受傷了。

清澤甩開尾巴,腹下的爪子伸縮兩下,飛快遊進李憑玉家。

亮著燈的堂屋裏傳出女人尖利的叫罵聲:“李招娣你個賠錢貨!我讓你教你弟弟寫作業,你怎麽不管他?!”

李憑玉脖子甚至臉上都有樹枝抽出來的血痕,她一點都不在乎:“那是他笨,我沒見過這麽白癡的小孩。”

她剛說完,坐在凳子上得意洋洋的男孩立刻拿起小凳子砸過去。

李憑玉躲開,反手拿起旁邊的本子砸回去。

女人尖叫兩聲,手裏的樹枝抽在李憑玉身上:“誰讓你打他的?他是你弟弟,你要讓著他!你以後結婚了,也是他給你撐腰!他學得好一點,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你怎麽這麽壞!你就是見不得你弟弟好!”

李憑玉才不挨第二頓打,拿著書包扭身跑出去。

她從小野在外面,個高腿長,拎著大書包也跑得飛快,女人氣得要追上去打她。

一直在屋子裏喝酒的男人終於說話了:“你看看你養出來的東西,沒有一個省心的,快去燒飯,老子在外面累了一天了。”

女人訕訕放下樹枝,嘴裏嘀咕:“知道了,一天天的餓餓餓……”

女人沖門外高聲喊:“你跑!有種別回來!”

清澤繞在房梁上,動了動尾巴尖,過了一會兒,草叢裏傳出簌簌的聲響。片刻後,房子裏傳出男人女人驚慌的聲音:

“孩他爸,有蛇!”

“哪來這麽多蛇?快去拿棍子!”

李憑玉出了門跑得飛快,鉆進龍王廟裏。

她回家都就被逼著教弟弟寫暑假作業,但這種家庭裏長大的男孩,根本不聽她的話,不知道跟誰學了一嘴臟話。

李憑玉懶得再教他,遞給他答案抄,沒想到被幹完農活回來的親媽看見,所以挨了一頓打。

龍王廟裏依然是漆黑的,李憑玉跑得太快忘了帶手電筒,她坐在地上,嘆了口氣。

清澤回來的時候,發現李憑玉坐在門口,借著不太亮的月光編一個花環,然後她把花環放在供桌上,鄭重地發誓:“等我有錢了,我就給你裝個大燈,以後天天來這裏寫作業。”

清澤:“真是農民以為皇上種地用金鋤頭。”

清澤慢慢化成人形,他在河流中閉關了千百年,很少行走人世,心性一如少年,因而化形也是十六七歲的模樣。

銀發綠瞳,眉眼絕麗。

他拿起供桌上的香爐,倒掉香灰伸出窗外,幾個呼吸的時間,香爐盛滿了月光。

清澤重重將香爐放在李憑玉面前,柔和的月輝緩緩逸散,照亮了一小片區域:“寫作業!”

李憑玉:“……”

她第一次見清澤,對他非人類的銀色和豎瞳接受良好,她甚至敢湊到清澤面前。

清澤屏住呼吸:“你幹什麽?!”

李憑玉展開笑容:“我聽村裏的爺奶說,龍王廟裏有一條白蛇。你是不是那條白蛇?你是不是妖怪?”

清澤露出尖尖的毒牙,色厲內荏:“我是!咬你啊!”

李憑玉:“你不會。我覺得我也挺妖怪的,村子裏的家長都不太喜歡我,他們說我不是個好姐姐好女兒,但是他們又不得不求我,因為我是這個村子裏學習最好的小孩。”

李憑玉踮起腳——她比清澤矮一點,那雙黑色的眼睛盈滿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