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燃燒的鳳凰

謝姑娘獨自去了鳳凰圩。她是個不愛說話, 但為人行事卻相當獨/裁自負的人;具體表現為不管做什麽事情,都絕不會聽取其他人的意見。

更不會尊重他人意見。

她說了不帶張雪霽,就真的不帶張雪霽。反正以謝姑娘的實力, 只要她想甩掉張雪霽,張雪霽還真就追不上她。張雪霽郁悶得要命,又找不到發泄口, 只能悶頭在鳳凰圩外面畫符。

當然, 張雪霽畫符也不只是單純為了打發時間。他之前對白玉京和天道書都不怎麽了解,但現在張雪霽想更了解這種東西一點……他想試探天道書對‘受害者名單’的容忍度和靈活度到底在哪,而戚忱就是一個很好的觀察對象。

這些符就是必需品。

張雪霽原本就在袖裏乾坤裏放了備好的符咒,結果沒想到被東冥大漠的磁場擾亂, 他現在沒辦法準確的從袖裏乾坤中拿出自己想要的符咒,所以只好借蘇益川他們行李裏備用的符紙。

大漠中風大沙子也大,張雪霽覺得坡頂上實在不好寫字,於是慢吞吞順著沙坡滑到低下去,用自己膝蓋墊著符紙畫符——雖然風把符紙吹得一直晃,但是張雪霽寫出來的符文卻始終穩健,下筆時手腕連抖都不會抖一下。

蘇益川也從坡頂滑下來, 坐在張雪霽旁邊, 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八卦:“不是吵架,那是什麽?她嫌你是個凡人,不夠上進?”

張雪霽:“……這倒也沒有,她不在乎這個的。”

畢竟在謝姑娘眼裏,凡人也好, 修道者也好, 都沒什麽太大的區別。頂多會將人劃分為很弱和不太弱的分類罷了。

蘇益川摸著下巴, 思索片刻, 得出結論:“難道是你單方面喜歡泛函姑娘,而泛函姑娘對你根本沒有那種意思?”

張雪霽:“……”

他畫符的手停頓下來,朱砂筆那一撇遲遲未能落下,在黃色符紙上暈開一個小小的紅色圓點。

這張符咒肯定是不能再用了。張雪霽垂眼,看著符紙上那點黑紅色的朱砂印,一時間居然沒能想出什麽話來回答蘇益川——蘇益川自顧自說下去:“單相思啊……苦一點也很正常。實在不行,你就換個人喜歡唄?反正天下女子那麽多,容貌性情相近者數不盡數,你總能再找到第二個……”

張雪霽把那張畫廢了的符紙揉成一團,塞進旁邊的沙坑裏,抽出一張新的符咒,繼續往上面畫聚魂咒。旁邊蘇益川則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很對,拍了拍張雪霽的肩膀,寬慰他:“道載學宮的弟子,這名頭說出去就能吸引不少女子了,何必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樹上呢?你吊得再痛苦,那樹也不在乎啊。”

“要我說,你就應該放過自己,也放過人家大樹。多出去走走,多喜歡幾個人,你就會發現,其實這種事情,換個人來也一樣……”

張雪霽又畫歪了一筆。他愣住,看著符紙上斜撇出去的那道朱砂痕跡,不由的停筆——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張雪霽很少像今天這樣頻繁的畫符出錯。他是個專注度很高的人,即使是畫符的時候有人在旁邊說話,應該也很難分散他的注意力才對。

他抿了抿唇,把那張畫廢的符紙揉成一團:“不一樣的。”

蘇益川話頭止住,一愣,看向張雪霽。張雪霽重新挑出一張畫紙,低聲:“不是她的話,就沒有意義了。”

他高中的時候就喜歡那個人,想要找到那個人——他想留住她,想……想讓她笑,想她臉上也露出那樣燦爛的,沒有任何陰霾或者陰沉氣息的笑。

張雪霽並不是非要和謝姑娘在一起不可。被謝姑娘拒絕時,他心裏也沒有那麽難過,甚至還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松了一口氣。

確實,謝姑娘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就答應和他在一起。

不在一起也沒關系。他只是想讓謝姑娘開心一點,想讓謝姑娘感覺到‘幸福’。盡管他知道謝姑娘是個強者,但他仍然無法克制自己內心的憐意。

他喜歡一個人,打從心底覺得這個人很可憐——由憐故生愛,由愛故生憂。

腳下沙土驟然劇烈晃動起來;張雪霽這次反應很快,迅速的畫完最後一筆,單手將畫好的符咒折成三角壓在自己掌心。他們腳下的沙子因為這劇烈的搖晃而變得松散,所有人的膝蓋幾乎都陷入了沙土之中!

張雪霽自己艱難的爬出來,目光第一時間頭像遠處鳳凰圩:那座赤紅翅羽簇擁的不夜城,在沙漠中永遠點燃著明亮的紅光。

此刻數道清亮的鳥啼從四面八方響起,渾厚悠長如鐘鼓——張雪霽已經第一時間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仍舊被這聲音震得頭暈眼花,幾乎站立不穩。他捂住耳朵的手心摸到了一點濕潤的水跡,大概是耳朵被震流血了。

四周其他藥王谷的弟子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只有修為到了金丹期的幾個人還能勉強站立,剩下的人幾乎無一幸免,全都七竅流血,搖搖晃晃無法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