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活成最討厭的人

談成了一筆買賣,算是小賺了一筆,李牧心中卻是五味俱全。

作為天下之主的朝廷,居然為了大軍的後勤和武林門派合作,說出去恐怕沒有人會信。

這還不是王朝末年,以康乾盛世的標準來算,現在還是妥妥的太平盛世。

可是因為朝堂內鬥,空有一身國力卻發揮不出來。為了盡快鎮壓叛亂,主帥和監軍不得不選擇妥協。

畢竟,華山派只是一個普通江湖門派,還是一個沒有進行大規模土地兼並的乖孩子,所求的無非是一些朝廷從來都收不到稅的商業利益。

而朝堂中那幫家夥,卻有可能要了他們的命。故意拖延平叛時間,讓叛軍繼續做大,固然可以逼皇帝砍下劉瑾的腦袋,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可是作為平叛大軍的負責人,背負了鎮壓叛軍不利的罪名,又豈是能夠輕易脫身的?

最大的可能,還是和劉瑾一道上路,作為這波朝堂鬥爭的犧牲品。

為了自己的小命,為了自己的仕途,兩人選擇同華山派做交易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這裏,李牧就為紫禁城那位熊孩子默哀。看似輕描淡寫的妥協,背後的代價卻是朝廷在江湖中的影響力下降。

好不容易才借魔教的手,搞得武林雞犬不寧,順勢敲打了武林各派,這一波又回到了原點。

坦率的來說,朱厚照推出劉瑾的改革,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成功的。

主要是景泰帝的鍋,即位後見邊地軍屯荒蕪,想當然的下詔“近邊官豪勢要一應人等有力之家盡力開種”。

詔書下達之日舉國歡慶,皇親國戚、封建官僚、僧廟道觀、地痞流氓全都跑去圈占軍屯、皇莊,大家都誇朱祁鈺是個盛世明君。

作為明君的代價,就是土地大兼並的時代的開啟。

政策的限制打開了,不大幹一場豈不是辜負了皇帝的美意。所以無主的土地大家要搶,有主的土地大家還是要搶。

到了正德年間,更是發展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舉世聞名的大清官梁儲,其兒子在一次土地兼並中和人發生沖突,為了滅口直接調動軍隊屠殺包括雇戶在內的兩百余人。

涉及到了吏部尚書,誰也不敢管。何況類似的事情,在大明王朝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升鬥小民不值錢。

後來因為朝堂爭鬥,才被政敵捅到皇帝跟前,正德給出判決,發配邊衛五年。

就這麽輕描淡寫的處罰都沒有輪到實處,名為發配流放,實際上卻是到邊地做官去了。

為此皇帝還落得一個苛責臣下的名頭。這下子朱厚照就沒法忍了,經過劉瑾的一番鼓動,拉開了聲勢浩大的“劉瑾新政”。

具體措施,李牧沒有仔細研究。反正核心就是打擊土地兼並,主要措施是整頓軍屯,清查隱匿田畝。

看看朝廷的財政收入狀況就知道,還是有效果的,土地兼並暫時被遏制住了。

可惜這家夥立身不正,貪汙受賄且不說,還各種奇葩操作不斷,很多明明是好政策,最後卻被玩成了禍國殃民之策。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大明王朝改革唯一有實質性的嘗試,馬上就要失敗了。

沒辦法,改革派的組成太爛,反對派的實力太過強大,步子邁得又太大。

土地兼並問題尚未完全解決,前些日子又下達了清查商稅的召令,再次為自己增加了一波敵人。

這方面李牧可是有發言權的。以大明朝的商業發展情況來看,哪怕是按照三十稅一的超低稅率,那也是歲入千萬兩白銀起步。

可惜大家就是不願意給朝廷繳納商業稅。整個大明王朝除鹽鐵專營的收入外,其它各種商業稅加起來也,也就兩萬多兩。

誰敢提商稅,大臣們馬上就用與民爭利管上,再附帶厚厚的一疊替商賈哭窮、賣慘的奏折。

反倒是武林門派收保護費比較容易。以華山派為例,主要財政收入就那麽四大塊:商人的保護費、門中產業收入、世家大族奉上的年禮、勢力範圍內中小武林幫派的供奉。

最大的一筆收入就是商人的保護費,占據了門派收入的五分之三,某種意義上說也可以算作是商稅。

根據行業的利潤不同,收費標準從幾個點到十幾個點不等。當然,這也是看人下菜,關系好的、背景深厚的通常都有折扣。

有沒有人偷稅漏稅,李牧不清楚,反正華山派現在占據的關中、洛陽、半個山西,以及勢力範圍輻射的大西北,加起來每年能夠貢獻百來萬兩的收入。

這還是因為西北地區時常遭遇天災,局勢有些不穩,影響了商業貿易發展,否則這筆收入還能再上浮個兩三層。

莫說是普通商人,就連朝中大員、王公貴族門下的產業,到了地頭上還是一樣要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