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付錢

烏棄雲從司檁的三言兩語中覺出了沉重。

他捋開司檁不自覺蜷起的指尖,掌心的老繭清晰分明,昭示著主人的不凡。

他將紗布固定好,輕聲說:“惡人會有惡報。”

“惡報?”

司檁垂眸,或許吧。

前世他一直不離開都市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因為那夥人的老巢也在都市裏,十年間,那夥人換了五處地方,他生闖了五次。

第一次是意外發現,怒意湮沒理智而失敗。

第二次因為放走了被那夥人圈養起的一群漂亮男女,最後卻被其中一人偷偷告信而沒能解決掉對方。

第三次是因為一個嬰兒……

第四次,只要犧牲掉已經變成喪屍的烏棄雲……

直到第五次,他打探出他們新的據點孤身前去,雖將對方盡數解決,自己卻也被那夥人圈養的喪屍咬中。

可心頭的執念終於放下,司檁甚至心情不錯地在外面找了套衣服換上,散了自身的血腥氣再幹幹凈凈回到利南大廈天台,想把自己最平和的一面帶給他的雲哥。

可他沒想到會重頭來過。

這一次不僅有烏棄雲在,他竟然還遇到了那人弟弟。

司檁斂住思緒,上一世他既然能解決那些人,這一世自然也可以,唯一要擔心的便是別把烏棄雲扯進來。

健身房裏空蕩蕩的,沒有一點聲響,光線也很昏暗,隱約可見到處都是健身器材,前台只有一些貼著商標的蛋□□,沒有任何吃的,礦泉水倒是不少。

司檁忽然伸出沒受傷的手摸了下烏棄雲的額頭:“好像不太燙,但還是得趕緊找套幹凈衣服換上。”

他還記著烏棄雲說的有些暈,要真生病可就得不償失了。

烏棄雲剛想解釋自己已經沒事了,就看見門外走來一道身影。

“檁哥。”三哥再次出現,低喚了聲,“右手邊有男裝店。”

司檁微頓:“門鎖著?”

三哥點頭:“但可以開。”

烏棄雲的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片刻,總覺得三哥對司檁的態度很微妙,就像是見到老師的學生,心裏面上都有尊敬,但還是藏了一股不可言說的細微抗拒。

五人便一同來到右側第四家男裝店,門上是那種U型鎖,三哥掏出一張鐵搗鼓了一分鐘,幾人便聽見一聲輕微的“哢”,鎖也應聲打開。

司檁看著他的手法,突然道:“你哥教你的?”

三哥:“……嗯,以前經常丟鑰匙。”

司檁被他這句話輕易地勾起了埋藏已深的回憶。

三哥真名荊峙,頭上還有一個哥哥荊南桉。

他們一家說是滿門忠烈也不為過,除了弟弟之外,父親兒子母親都為家國付出了一切。

荊南桉年少時父母便逝去了,大學時義無反顧地報考了父母母校,走上了一條老路。

因為常年遊走在危險地帶,荊南桉不方便親自照顧弟弟,小學初中都只能將其放在學校裏寄宿,直到高中荊峙才固執地要一個人回家住。

兄弟倆感情說不上好與不好,只是每次通話都是哥哥沒話找話,弟弟沉默應對。

司檁最初對荊峙的所有印象都來自於荊南桉的炫弟,說是弟弟成績好,又懂事又不亂花錢,自己兼職自己存錢,人長得也帥,收過的情書有上百之數。

但荊南桉提起的時候也總有遺憾,弟弟一直一個人,在學校裏沒朋友,因為沒有親人及時照看經常被人欺負,已經被同學偷了好幾次自行車鎖鑰匙了,晚自習後只能一個人走一個多小時的路回家,再自己簡單做點飯吃。

後來荊南桉沒了,司檁見到荊峙時就聽到他說了一句話:“我哥可能永遠都沒法知道,以前我那麽努力存錢,就是為了成年後能離他遠點。”

一個有等於沒有的哥哥,一年三百多天都未必能見到一兩次,永遠不會出現在你考場外等候,家長會座位永遠空缺,受欺辱時也不可能及時出現給你撐腰……挺難不心生怨氣的吧。

那時的荊峙大概寧願從未有過這個哥哥。

“這套你穿應該剛好。”烏棄雲的聲音響在耳邊。

司檁回過神來:“都行,行動方便就可以。”

烏棄雲撞了撞他肩膀,笑問:“你穿這套,我穿這套怎麽樣?”

司檁:“……隨你。”

烏棄雲拿的是兩套同款,只不過顏色不一樣,屬於半休閑運動式的那種衛衣,薄厚適中,這個天氣穿剛剛好。

那邊的花褲衩已經不想走了:“第一次穿這麽貴的衣服……”

旁邊的小嘍啰看了眼標簽,嚇得一哆嗦:“翹哥,這件外套八千多——”

花褲衩眉飛色舞:“怕什麽?末日都來了,好像誰還能問你要錢似的!快快,換上!!”

司檁瞥了那兩人一眼,突然問:“你們老大什麽時候跟你們說的世界末日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