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沒開空調的客廳裏,夏季晚間的悶熱在此時到達頂點。

但客廳裏的兩個人一點都不熱,由內而外的冷。

沙發上,方白手拿著一顆草莓,不過她的注意力沒有在草莓,而是看著站在餐桌邊收拾書包的紀郁檸。

不知是不是方白得錯覺,總覺得紀郁檸好像長高了些,想了想才一周沒見,現在孩子發育這麽快嗎?還是說自己感覺錯了。

方白又盯著看了看。

一看才發現,紀郁檸瘦弱的身體好像開始朝健康的方向發展了,手肘骨雖然還如之前一樣,可背影沒有像林妹妹一樣,似弱不禁風的花枝,反而像暖季中茁壯成長的樹苗。

紀郁檸想要忽視背後的視線,可那視線太炙熱,仿佛要在她背上灼出一個洞。

忽視不掉,紀郁檸只能放下想法,任由方白盯著她看。

忽的一股風從窗戶吹進,紀郁檸略微燥動的情緒得到了平復。

但方白卻沒有。

方白心中憋著話,她很想走到紀郁檸面前問她有沒有看到那個鞭子,但讓方白沒有上前去問的原因是:就算紀郁檸承認她看到了,又能怎麽樣?

方白不可能負荊請罪般,讓紀郁檸拿鞭子打她。

所以她要是去問了,只會把紀郁檸還未愈合的傷口血淋淋地撕開,疼痛只會加深紀郁檸對原主所做事情的記憶。

對方白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紀郁檸提起書包,轉身準備上樓。

方白手指撚著草莓下方,溫柔地問:“要上樓寫作業嗎?”

紀郁檸:“嗯。”

“端草莓上去吧,當飯後水果。”說著方白從沙發起身,端起盤子作勢要送到紀郁檸面前。

紀郁檸朝樓梯走了兩步,拒絕意味明顯:“不用,我吃飽了。”

“那好。”方白訕訕停下腳步,道,“你好好學習。”

紀郁檸擡腳上樓,丟下一句:“嗯。”

等到紀郁檸上樓,方白聽不到腳步聲後,才把那顆草莓吃進了肚中。

晚上九點。

閣樓。

方白一手端著牛奶,一手拿著皮鞭,走到紀郁檸房門前後卻又猶豫起來。

方白猶豫的原因是,她在想主要目的是送奶,次要聊鞭子的事?還是主要聊鞭子的事,次要送奶?

“…”

好像都挺重要的。

不管紀郁檸看沒看到鞭子,方白看到了,就說明不能把這件事當做沒發生過。

她還是來負荊請罪了,不過是換一種形式。

確定了心中想法,方白咳嗽一聲清了下嗓,隨後用拿皮鞭的那只手敲了三下門。

“小檸,阿姨來給你送牛奶了。”

“…”

無人應答。

按照平時,三個呼吸過後紀郁檸就打開門了。

方白側耳,房內沒有一點動靜。

出去了??

方白又敲了兩下,依舊沒有動靜後,她說:“阿姨數到三,就開門了喔。”

“一…”

“二…”

“哢噠。”

方白擰開門把,潔白的燈光從門縫泄出。

打開門,方白第一眼看向書桌。

沒人。

當視線移向更裏端後,方白忙走進房間。

紀郁檸雙腿垂在床邊,縮著身子側臥在床上,一只腳上還掛著拖鞋,像是穿鞋的時候倒在了床邊。

方白目不斜視,加快步子走向紀郁檸,路過書桌時把手裏東西放了上去,小跑了兩步蹲在床邊,扶上紀郁檸的胳膊,著急問道:“怎麽了這是?”

方白手率先貼上紀郁檸額頭,嘴裏低喃著:“發燒了?”

體溫正常。

沒發燒。

只是額前兩邊在冒冷汗。

被方白捧著臉的紀郁檸睜開了眼,眉擰著,薄唇翕動,微小的聲音從中擠出:“…沒事。”

“還沒事呢?!嘴硬也要分情形好嗎?”方白認為紀郁檸是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軟弱一面,厲聲訓了句後又關切問,“是胃疼還是怎麽了?闌尾嗎?”

紀郁檸虛弱到說不出來話。

方白見狀,說:“你等一下,我給李叔打電話,咱們去醫院。”

方白沒拿手機,余光瞥見紀郁檸床頭櫃上的手機,伸手去勾時突然看見了櫃子上放著的另一個物品。

方白著急的情緒轉緩,停下去拿手機的動作,看向紀郁檸低聲詢問:“你也…來了?”

紀郁檸:“…嗯。”

方白下意識說:“肚疼?”

看著紀郁檸雙手捂肚,方白站起身,將紀郁檸腳上的拖鞋取下,把紀郁檸耷在床邊的雙腿移到床上,掀開被子蓋在了紀郁檸身上。

方白拍了拍被子,細語道:“你在床上躺著,我去給你拿止疼藥。”

紀郁檸痛到眼睛都睜不開。

她只能聽到拖鞋在地面跑動的“噠噠噠”聲,聲音逐漸跑遠。

不知過了多久,“噠噠噠”聲音重新在耳邊響起,不過這一次,聲音沒有那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