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撕裂(第2/2頁)

“炸堤。”他道。

“什麽?”

“炸黃河大堤。”金吾眼神瘋狂,可語氣卻平靜篤定,“已經是這般的情況,一不做二不休,炸了黃河大堤。步項明不是一直想上本參我嗎?他若淹死了,還怎麽參我?”

“可炸了黃河大堤,寧夏鎮墻高死不了人,那周遭的村子堡子的定要死絕。這、這要死多少人啊。”

他冷笑一聲,“你說說,到底哪個對咱大端朝更重要……是我在寧夏大潰韃靼也興呢,還是淹死幾個名字都沒有的賤民?”

“一將功成萬骨枯。淹了兩萬蠻子,便能掃平也興部,乘勝追擊,拿下漠南,上報朝廷便是大功一件!那時候皇帝會在乎淹掉的村落?”金吾又問他,”也興在此戰死。陛下會怎麽封賞咱們?老祖宗又怎麽看待咱們?”

廖逸心已然心動,道:“還請您吩咐。”

“你帶些人馬現在就去張亮堡找張一千。”金吾取下牙牌交給廖逸心,“前些日子黃河淩汛,備了炸藥。你讓張一千立即開門取炸藥,炸了黃河大堤!”

廖逸心應了聲是,走出去兩步復又折返問:“韃靼人來得急,若炸一次不成呢?”

金吾思考片刻:“有道理。我隨你同去,實在不行,再炸二次。不愁韃靼人不滅。”

說完這話他已披上大氅對廖逸心道:“走吧,事不宜遲,我們速速動身。”

*

體內似有一把火,在瘋狂的燃燒。

趙淵緊緊抓著他的背,不讓他離開。

“殿下中了情毒,我幫殿下。”

謝太初在他耳邊道,伸手向下,撫摸他,惹他情動。不消片刻,趙淵便已抵達了彼岸。

“可好些了?”謝太初問。

他淚湧而出,便是喘息中亦帶著哭腔:“不夠。不夠的……太初……要你……”

謝太初吮吸他的唇,又再為他排解。

可遠不夠,身已疲憊不堪,剛有所好轉的雙腿已經發抖,可卻依舊不夠。

有更多的東西從他內心燒起來,將理智燒得粉碎。

幾乎是本能,趙淵半跪起來,低頭往謝太初身下去,嘴還未到那裏,已經被謝太初攔住。

“殿下……此地不易……”

“要你……救我……”

他淚如雨下,只覺得悲戚,又不知因何悲戚。不知道為誰而哭。

謝太初終於嘆息一聲,配合他的動作,如他所願,讓一切降臨的如疾風驟雨。

“太初,救我……”

他聽見自己無意識的發出的呼喚,不知道是為了哪一次的劫難?

他唾棄自己的脆弱,眼睜睜看這世間與自己一並醜態百出,卻只能任其淪陷。

一半是極樂如登仙境。

一半是痛苦身處地獄。

謝太初可救他性命,救他遠離災厄,又救他與欲海之中……可有些事……無人能救。

*

不知過了多久,這荒唐事終於是消了下去。

謝太初醒來時,身側已空。

趙淵著中衣,披著大氅,站在破碎的門邊,正看向東方的朝霞。他聽見了動靜,回頭瞧他,眼眶還紅著,發髻淩亂,平添了幾分憔悴的美。

“你醒了。”他勉強笑了笑,“多謝真人救我。”

“殿下可還好?”

趙淵搖了搖頭,又往大門外看去。

“殿下看什麽?”

“我……其實對婁震尚心存幻想。他內閣首輔耿振國的門生,清流黨人士,年輕時還曾撰寫過批評時政的檄文,被皇爺爺看重。這才成了陜西行都司巡撫,封疆大吏。”趙淵道,“可你看他家別業的圍墻多高啊,他哪裏還看得到民生,聽得見民哀?”

“不止是婁震……我被囚禁寧夏,所見莫不如此。位高權重者無人心懷憐憫,當官為吏者恨不得吸髓敲骨。百姓死生可不計,在他們眼中不過螻蟻。”趙淵搖頭,“這樣的地方竟然叫做塞上江南。這樣的塞上江南,我大端之內還有多少?”

“這已算是平和日子中的幸地。若遇戰亂災荒,慘烈之狀不足描述一二。”謝太初道。

“我不明白,這是為何?”

謝太初剛要再答,就見陶少川推門沖了進來。

“韃靼人來了,從鎮北關!”他道,“鳳歌把親軍從白亭海帶過了賀蘭山。”

說完這句,還不等二人有反應,他急道:“廖逸心領了金吾令,帶張一千準備炸了黃河大堤,淹了寧夏四十七堡——”

他話音未落,只聽一聲巨響。

陶少川臉色已變:“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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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明代時,蒙古人將成吉思汗的黃金家族成員稱為台吉,其中地位較高的稱為“琿台吉(也譯洪台吉或渾台吉,可能是具有繼承權的那個)”及“黃台吉”。舉例:皇太極就是黃台吉的音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