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新年如意·下

16章、24章有比較重要的修改,建議清空緩存後再看一下。

29章被鎖內容已經替換,並對《新年如意》這一整章的內容重新做了編排撰寫。

上半部分在29章,下半部分在本章。

“殿下所言甚是。”謝太初贊許。

趙淵有些詫異看他:“我以為真人只尊道學,孔孟學說是看不上的。”

“傾星閣納百家所長,各類大家之學都曾學識過。並不只固守道家準則。況且道學之中,更講天人合一。天道人道各有思考,與殿下所言其實不謀而合。”謝太初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道唯一,人間百途,又怎麽可能一條路走到黑?”

謝太初看看天色道:“殿下飲了幾杯酒,不如早些歇息吧,明日再談。”

“不。還要飲幾杯。”趙淵難得任性了起來。

謝太初本是不肯的,可趙淵面帶霞紅瞧他,有些任性的模樣讓他如何說得出個“不”字。

“只能再用些米酒。”謝太初說。

趙淵點頭,他便去廚房中斟酒。

糯米撒了酒曲,年前就放在灶台旁邊慰著,又加了顆生雞蛋,於是不消十日便有了乳白色。如今打開蓋子聞一聞,甜甜的酒香飄散。

酒已成。

謝太初打了一壺回來,趙淵舉著燈,仰頭仔細端詳掛圖。

“殿下在看什麽?”

“按照步將軍所言,若韃靼人真的大舉南下,先占寧夏鎮,再順黃河向南入韋州城,占整個慶王封地。”他在地圖上仔細觀摩,“便可以韋州城為據點,接著向南而去,先走臨洮,再入關中。關中八百裏秦川,幾無險可守。謝太初斟酒,遞給他一杯,瞧著他在燈下輕輕抿了一口,眼神亮了一些。

“好喝。”趙淵贊揚。

謝太初便笑了笑,接過他先前的話,繼續說:“遠不止於此,西安本是秦王封地。然而秦王府數代無主,西安府等於空城一座。拿下整個陜西易如反掌。屆時陜、寧皆於手中,再順著渭河往東,洛陽、開封、入華中平原,一馬平川……渭河下遊直抵徐州。”

他敲了敲地圖上的徐州。

“徐州無險可守,占據徐州府便要花費大量兵力防禦。”趙淵搖頭,“我不明白。”

“徐州水路四通八達,是大運河中途必經之地。南,可入應天府到江浙,則後續糧草補給無憂。北,可直達順天府通州渡口,揮兵直抵天子腳下。只要能牢牢盤踞徐州,便恰似一把匕首,直插大端心肺,前途危矣!”

趙淵面色凝重了起來:“竟還有這樣一種可能。”

“不行!”他放下手中酒杯,已轉輪椅去桌前提筆研磨,“此事危機,需要盡快只會寧夏巡撫婁震,請他務必嚴防警備,再六百裏加急送奏疏去京城,急撥軍備糧草——”

“婁震與金吾狼狽為奸。殿下的書信,他怎麽會往心裏去。”謝太初說,“何況今日我們所推斷之可能,這些人未必看不透。”

趙淵本已提筆待寫,聽聞此話,筆尖一頓,在紙上拉出一條長長的痕跡。過了片刻,他放筆入山。

“是我人言輕微。”

“不,殿下再想想。”

“金吾那十萬只黑羽箭,賣給了韃靼人。”趙淵思索片刻說,“為何?他的地位依附趙戟,依附大端。絕不可能斷送江山,真想著讓韃靼人入境。若為一己之私,大端若未來凋敝,他又焉能獨存。”

“他缺錢。”謝太初回答,“或者說,趙戟缺錢。”

“真人可願賜教?”

“監軍太監私賣武器,在邊疆屢禁不止,乃是因為利潤實在太大。再兼吞並軍田之產額更是難以估量。可這些錢糧銀錢都去了何處?”謝太初坐在桌子的對面,說道。

“當初趙戟做寧王時,便有親兵三萬,騎兵營四個,共計八千良駒。光是這樣的軍隊,一日所銀糧便讓人生畏。更何況,謁陵之中,錦衣衛、羽林衛、還有宣府、大同的衛所兵都能被寧王調度。上下維持這等人脈,要讓人出生入死,只有兩樣:一曰權、二曰錢。”

“所以,只要趙戟要錢,還做得是大端翻天覆地的謀逆之事,金吾難道還有其他辦法?明知道飲鴆止渴,可卻口渴難耐啊。”謝太初說,“再說韃靼人越境劫掠,能調虎離山殺了殿下,於韃靼人又得了真切好處,還探明了寧夏鎮虛實。我若是韃靼人,這樣的買賣,我也做。”

趙淵怔忡:“是這樣嗎?”

“人心叵測,險於山川。機阱萬端,由斯隱伏。”【注1】

“我自幼體弱。雖然在開平長大,可一次邊墻都沒有去過。第一次見韃靼人,還是不久前。自認為在京城為求活命已足夠謹小慎微、察言觀色。”趙淵自嘲一聲,“然而論及天下之局,卻比棋盤縱橫更復雜千倍萬倍。是我淺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