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放置普雷

【余也】

池良宙捉摸不透的余也,最近封心鎖愛了。

要是在平時,再刻薄的人,對症下藥他也應付得過來。這也是之前柳生問他為什麽文學院幾乎每個教研室的老師都多少讓他參與過教學,他回答的是:因為我好用。

說實話,這樣的日子很功利,好處是消息通、能沾光、福利待遇多,壞處是:累。

臨期末了,大學各個老師的事務、辯論隊、學生會、要交的稿子和校對的稿子……每個人都在催,自己的學業倒是看起來無關緊要了。

其實他很擅長應對焦慮,只要專注每一件具體的事,抑制過於豐富的想象力。只不過無論心態如何健康又循序漸進地發展,自己終究還是悲觀的。他推理小說寫得最多,當他執著於各種暗殺手法背後的人性幽微,好像已經患上了某種職業病,像警察練出的淩厲目光,總是習慣以惡意的角度去審視他人。以至於他陷入了某個死角,當他發掘到真善美時,也願意歌頌美好人性,但被歌頌者必須是完美的,否則就容易滑坡為虛偽;而真的抓住一點人性的惡意,就忍不住和自己的猜想相印證,竟然能從契合的快感重抖落一點不易察覺的興奮。

多少是有點變態了。

所以他用所謂的高情商和可謂灼見的人性識讀技巧,來在社交關系中維持平衡以至於在無意中獲益。

所以那天自己對池良宙說出,“可能不太方便說”這種體面但實則疏遠至極的說法時,自己也震驚了很久。其實這也是很多人慣用的直白交流方式,但以自己的習慣,這實在太過懶惰和任性,實在是會讓自己因為打破慣性而感到痛苦的一種說法。

他不想對剛見過一面的人暴露自己的筆名,這無可厚非,但完全可以用溫和的方式搪塞過去。比如“以後還是看電子書”,或者“想自己取快遞”,再或者“替學院買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有時候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嫉妒這個面對苦難能夠過於樂觀的少年。余也有很嚴重的起床氣,並且對生活質量要求極高。這種整夜被室友吵醒、兼職塞滿的日子,他完全無法理解。但是這個人就能泰然處之。

余也其實不想遷怒於他,因為那幾箱子裏的東西更讓他感到煩躁。

箱子裏是滿滿的簽名卡,是為最近的新書準備的。

他有點抗拒簽這個名。

當初自己未成年的時候,用了爺爺的身份證出了書。一開始的處女作只是小有水花,當時爺爺替自己面對采訪時比較亢奮,在自己同意後給出了自己的照片。誰知後面有一部作品有些熱度,那張照片和相關信息也成了公開的秘密。

爺爺去世前,住院的消息傳出,幾家出版社的編輯還為了遺稿的獨家出版權瘋狂討好他這個孫子。他選了那個給他寫千字小作文表明一定會認真做書、負責到底的編輯,可等老人家去世之後,他這個作者“本人”想跟進一下封面都沒人理,整個出版社判若兩社。

這還不算完,最可笑的是,得知“也矣”這個筆名下的全部簽名,由於爺爺年歲已高,從頭到尾都是由余也來“代完成”後,那個殷勤的編輯又回來了。

他想寫的人性炎涼終於在出版時完成了最後一環。看著那個簽名,膈應得很,叛逆心理油然而生。

可能也是因為這個,遷怒了詢問幾次箱子的池良宙。

太失態了。

算了,反正他也已經把鑰匙交回來了。估計以後也再無什麽交集……至於別的……

眾生皆苦,他又怎麽管得過來?

余也看了看表,居然胡思亂想了整整十分鐘。他拿出手機點出備忘錄,看了下周六也滿滿的行程。

幫老師整理關系材料,完成。

期刊論文2000字,完成。

圖書館還書,完成。

文學院學妹考研經驗輔導,完成。

……

辯論會開會。未完成。

【柳生】

是的,今天是周六傍晚。

501的柳生知道有些事情終究是逃不過的。

他預想了很多場景,比如兩人友好促膝長談,又比如嘗試一下新場景的動作預設,再比如……直接跳過找靈感環節……呃……

但他沒想到江淇文居然主動要求太太再綁他一次。

柳生不吐不快:“你,抖M?”

“角色需要的話……我也可以?但是會ooc吧。”江淇文一臉正經地順著他說,看要被揍的樣子急忙又補了一句,“你不是卡到這兒了?大天使捆綁之後呢?”

捆綁之後……還能幹嘛,明知故問。

“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相信靈感來源於現實,”江淇文說,“親身經歷後的文字更令人動容吧?”

柳生猶疑地看他。他是在想,江淇文親身經歷又有什麽用,還不是要自己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