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向衡緊緊握住顧寒山的手,直到她緩過來,願意睜開眼睛看他。

“謝謝你。”向衡說得很溫柔。他從心底裏感謝顧寒山,他知道她能答應他這麽一個條件是多麽的不容易。

現在不傷害,以後也不會。

這對一個復仇者來說,是很痛苦的承諾。

顧寒山說得對,他就當這是一個脫敏治療。他不知道最終結果會怎樣,但他願意試一試。在他和顧寒山一起尋找真相的過程裏,她能不能一步一步地邁進正常社會,能不能一點一點地消弭她心中的仇恨?

他知道這很難,但他希望她能做到。

不通人情也罷,不懂世故也好,那些都是小事。對顧寒山來說,沒有這些她也能過得很好。

但是不尊重社會秩序道德規範,無視法律尊嚴那就真的是大問題。她會給自己惹來麻煩。對顧寒山來說,這才是正常生活的考驗。

所以,就先從放過小卒開始,先從敬畏生命開始。放過別人,保護好自己。

“顧寒山。”向衡忍不住喚她的名字,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加油啊,顧寒山。

顧寒山板著臉,雖然她答應了,但她擺了臭臉給向衡看。她不高興。聽到向衡這樣叫她,她的不高興又裹上了一層奇怪的情緒,她更不高興了。

“我努力試試。”顧寒山試圖給自己找補,反悔有些太丟臉,但總不能把話說得太死。

“嗯。你努力試試。你很厲害,願意試就一定能做到。”向衡一頓誇,把她的退路堵了。

顧寒山撇了撇嘴。

她的表情讓向衡笑起來。然後他想到了一件事:“對了……”

顧寒山擡眼看他。

向衡馬上意會,他收了笑,擺出誠懇的表情:“對不起,我給了你很大壓力。”

顧寒山嘴角松了松,又馬上抿上:“我不是太想原諒你。”

向衡又笑了。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有時候真的像小孩子。

顧寒山低下頭,看著向衡握著自己的手,他的手掌比她大很多,手指很長,骨節分明,挺好看的手,就是黑點。膚色比她的黑了好幾個色號,也比她爸爸的手黑。

這是現在唯一能握住她的手,願意跟她這樣說話的人。願意惹她不高興,但也要幫助她的人。她甚至不太確定自己需不需要別人這樣的幫助。

顧寒山壓力很大。她不確定。她沒有遇到過這麽復雜的情況。要周旋、要妥協、要爭取,還不想讓對方生氣。

她以前是一個很果斷的人。她從來不猶豫。

向衡等著她。

顧寒山終於道:“你說吧。”

向衡道:“你對寧雅必定是有計劃的,你讓她回來繼續做你的家政,你做了什麽準備?”

顧寒山道:“都沒什麽結果。我跟蹤她,觀察她的作息,她去過的地方,她見過的人。還有賀燕請的偵探也有在做同樣的事,但都沒找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有沒有什麽具體可以告訴我們的?”

“對我來說每一個畫面都是具體的,我不知道你要找什麽。”顧寒山道,“從前我爸爸要從我腦子裏找東西,會很明確地告訴我需求。”

向衡想了想,“比如說,你對付梁建奇的時候,利用舉報他猥褻的機會,查看他的個人資料,他的手機相冊……”向衡突然想到了,但他仍先把話說完:“寧雅呢?”

顧寒山報一個手機號碼。

向衡愣了愣:“這什麽?”

“我出院後給寧雅打過兩次電話,她都沒接。賀燕說寧雅做家政服務業,都是計時的,少接一個電話就是少一單生意。她覺得有問題。我的號碼是新的,寧雅是不是知道?那她是從哪裏知道的?她是不是故意躲著我?”

“嗯。”

“於是那天晚上我就直接上門找她去了。就是許塘被殺那晚。”顧寒山道,“我去的挺晚,因為寧雅通常會工作得挺晚。我看不出來她見到我有沒有害怕,但她應該是驚訝的。她一開始並沒有答應我回來做事,我只好離開了。但我沒過多久又回去,我想知道我離開後她有沒有打電話給某人。”

“那個把你的新手機號碼告訴她的人?”

“嗯。類似啊顧寒山她來找我了怎麽辦啊之類的,她如果被人交代不得做某事,那她總要報告的。”顧寒山道:“我就說我手機沒電了,我要叫車子。讓她借手機給我用用,她就借了。”

向衡懂了,他道:“剛才你說的那個號碼,就是你走了之後寧雅打的手機號?”

“對。我走了之後她馬上打了電話。但那個號碼我打過了,是空號。”

向衡:“……號碼再說一遍。”他拿出了手機。

顧寒山又念一遍,向衡記了下來。

“好,你等等我。”向衡對顧寒山說,他給葛飛馳打電話。

葛飛馳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