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還有兩日就是中元節

中京東城是座鐵道之城,俯瞰城區,密集的市坊像是掛在了一張由鐵道編織成的大網上。冉冉蒸汽匯聚成雲,此起彼伏的汽笛聲在雲中繚繞,讓整片城區如仙洲般虛實難辨。

東城並不是震旦最大的商貨樞紐,卻是最繁忙之處。自三港而來的商貨匯聚到東城,由龐大的鐵道網絡分發到震旦內陸。來自內陸的商貨人流也自這張網中轉通往三港,前去震旦南北乃至外海。

鐵道工、搬運工、商人牙人,東城的人口以幹活的實在人為主,整片城區沒多少閑適高雅的享樂處所。倒是因為海外商貨泛濫,扶桑酒屋和遠海酒館遍地都是。

某條不起眼的街道裏,某個不起眼的高瘦中年進了座不起眼的扶桑酒屋,街道對面就是拉著沉重車廂的火車,咣次咣次噴吐白煙的動靜也毫不起眼。

酒屋裏媽媽桑迎上來,熟絡的招呼道:“福翁先生來了,真是稀客呀!”

“七葉八葉呢?”中年人對只有媽媽桑一個人迎上來有些不滿。

“哎喲福翁先生啊,說到這個奴婢就是一肚子苦水。”媽媽桑跪地給中年人脫鞋,嘴裏絮絮叨叨。

“昨天夜裏衙門的老爺們親自上門吆喝,讓那些拿不出籍貫文牒的姑娘們都躲起來。綠袖坊不說,咱們這小小的酒屋也逃不掉。”

“聽說最近羽林衛破了個買賣女孩子的大案子,讓女皇在昨天朝會上發了火,要在中元節前徹底清查買賣人口的事情。別說七葉八葉,跟了奴婢好幾年的一葉二葉都是嫌疑,奴婢哪敢讓她們還待在這啊,一早就打發她們去下港待著了。”

“這幾天酒屋裏只能先用糙漢子服侍客官,眼瞅著生意就跟祖山的瀑布一樣嘩啦啦的落呀……”

中年人打斷了她:“沒在就算了,小心盯防。”

媽媽桑不叠點頭,抖落一片白灰。

“羽林衛……”

中年人又冷笑道:“哪是什麽羽林衛,就是那個閹人而已,倒讓他揪著了尾巴死咬不放呢。”

媽媽桑裝作聽不見只管賠笑,引著中年人去酒屋深處,進了地下的酒窖。

等媽媽桑退出酒窖,中年人轉動一瓶酒,光影閃爍,頓時沒了人。

狹小石屋裏只有一張石桌,兩個鬥篷客相對而立,桌上燭燈將兩人身影投到墻上,宛如兩尊自幽冥升起的邪魔雕像。

中年人走入石屋,這兩人向他躬身行禮。

“這就是鎮之以靜的結果,福翁先生。”

一人摘下鬥篷露出面目,是個枯瘦老者。“當日敬親王出手,我們就該盡出全力,是福翁先生力主鎮之以靜。”

老者有些沮喪,“現在可好,我們在中京四城的主要據點十不存一,數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沈澤!”中年人不悅,“你是在責難老夫?”

“這裏只有塔下的兄弟,沒有凡間的上官,”另一個鬥篷客要平靜些,但陰冷語氣裏含著更為熾熱的東西,“今天冒險面聚,我可不是來聽大學士訓話的。福翁先生是暗手之腕,我是暗手小指,有尊卑卻無上下。”

“王子赫!你敢如此與老夫說話!”福翁先生兩眼發紅,嘴皮掀起吐出兩顆尖牙。

對方也掀了鬥篷,露出陰桀面目,兩眼噴吐紅光與福翁先生對峙。

“現在的確不是相互責難的時候,”沈澤轉圜道:“形勢至此,雖有喀紮斯納紮斯失控的原因,我們也有疏忽大意的過錯,但這都是往事了。我們得向前看,塔裏雖然定了奮起一搏的方略,細節如何還得咱們這些塔下人商量。”

“不管你們的計劃是什麽……”

陰桀中年正是讓高德念念不忘的王子赫,“我的計劃只有一個!”

他一拳錘在石桌上,拳頭彌散出暗紅光霧,桌面噼噼啪啪跳起無數碎塊。石桌被生生削去一層,刻著“高德”兩個大字,再被如血的猩紅刻痕畫了個叉。

王子赫恨聲道:“讓高德這頭聖山之犬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再送他魂飛魄散的下場!”

“待大局砥定,自然有你的機會,”福翁先生哼道,“若是為私仇而壞大局,你該清楚會有何等下場。計劃是大人們定的,我們只是按計行事。”

右手一抹,石桌嘩啦啦又削去一層,食指彈出尖刃,他直接在桌板上刻畫起來。

“就是如此……”

刻完後,福翁先生掃視兩人,“就在中元節,也就是後日入夜。塔裏大人們說了,會請動其他血塔響應計劃,在當日造出聲勢調開聖山之人。包括廟陵衛羽林衛的高手,尤其是候補刑天們無法及時回援。”

沈澤還在看桌板,王子赫冷冷的道:“就是如此麽?這就是奮起一搏?堂堂血塔會竟然只有我們暗手奮起?其他塔會為何沒有動作,真就怕了那個篡位的聖者小娘們?”